镜子里浮现出赤王那张面带坏笑的脸。
门外传来赤王的笑声。
凤北一时看看镜子,一时看着门的方向,傻眼了。
下一秒,镜面中的“赤王”浮起一层澹澹的红光,虚幻的流光在镜面上空重新构筑了一张惟妙惟肖的人脸。
“喂喂喂?能听见吗?”
先是外面传来声音。
然后镜子上的“人脸”慢了半拍才开口道。
郑修站在门外,在开口说话后,也听见了里面传回的声音。
一来一回间,略有差异。
“有一点点‘延迟’。”
“镜像”懊恼地摸着下巴,低头自言自语:“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凤北端着镜子,小凤喵瞪着眼睛蹲凤北头上,看着这神奇的一幕。片刻后,凤北对郑修的“术”叹为观止,对镜像问:“你如何办到的?”
“这不算什么。”郑修笑了笑:“别忘了在画中世界里,我是谁。”
凤北闻言,平静的眼眸中多了几分低落,却藏着怀缅。
郑修道:“公孙陌以他的能力,创造出一个以假乱真的‘世界’。我如今不过是借了点巧,在镜子里画出了‘人魂肖像’。”
“人魂肖像?”
这个词在凤北听来,是一种很新奇的东西。
镜面上的郑修点头,露出深思的表情:“具体如何办到的,难以言传。毕竟,你不是‘画师’,非门径者难以领会的小技能。不过简单来说,我亲身经历了公孙陌画出‘食人画’的百年时光,我深入门径,明白了一件事。”
郑修顿了顿,继续道:“公孙陌并非从字面意义上地画出了‘他们’,他是将‘思念’写入画中。”
“思念?”
凤北琢磨着这两字。
“是的,思念,有人告诉我,思念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量’。甚至能从零开始,创造出一个完整的‘人’。我只是将我的‘印象’写了一部分,达到能同步传输意念的地步,仅此而已。”
过了一会,凤北察觉到郑修的打算,讶然道:“你打算用这面镜子,取代烛的渡鸦?”
“不愧是咱夫人,心思聪慧。”
反正镜子上的人像只是“镜像”,郑修厚着脸皮赞了一句,凤北脸微微一红,随后忍着笑,故意板起脸:“少贫嘴,可要想做到人手一面‘镜子’,你岂不是要出很多的血?”
“早就出了一大口了。”郑修心中默默吐槽,他昨晚已经在这一批镜子里“动了手脚”,但为了不让凤北担心,郑修摇头:“不用,你滴一滴血在镜子上。”
凤北听话咬破手指,挤出一滴。
鲜血在镜面上晕开,眨眼被镜子吸收殆尽。
凤北顿时感觉自己与那面凤头镜多了点若有若无的联系。
“我的‘思念’是规矩,而你的血才是‘媒介’,至于限制,呵呵,我真正尝试鼓捣‘人魂肖像’才真正明白异人的可怕之处。在奇术‘规矩、媒介、限制’这一条反应链中,诡物就像是一种‘突破规矩’的催化剂,能增幅这条反应链,并无视其中许多的规矩与限制。所以,到了绑定每个人那一步,我不需要每个人都达到‘思念’的程度,只需照着他们的脸将他们画进镜子里便可。”
囚者】郑修没坐明白,但画师】诡物他却是实打实地在公孙陌的“帮助”下,耗费百年,画出一副食人画。画了人间百态、百年光阴、喜悲哀乐,借此打开了通往常闇的通道。
说到底,如今郑修真想重现那副“食人画”,并非完全不可能。
凤北闻言,点点头。想起自己的双手,感同身受。
是这样子不讲道理的。
毕竟异人。
这时,小凤喵盯着二人隔空聊天,不知是因为心感有趣还是嫉妒,忽然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在那“镜像”上拍了一下。
镜像碎了。
郑修又惊又怒推门而入,艹……真被橘猫拍碎了。镜像化作点点光影消散在房内。
做完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橘猫胡子一抖,嘴角上扬,得意洋洋地跳出窗外。
“喵!”
垃圾。】
凤北知道郑修能听懂橘猫的话,好奇问:“小凤喵说了什么?”
“……它说画得真棒。”
“原来如此。”
凤北点点头,信了。
迟早有一天要让你好看。
末了,凤北捧着刻有凤凰图桉的镜子收入贴身收好,视若宝贝。
这可是郑修亲手送给她的礼物,在现实里,在经历十年夫妻生活后,她真正意义上收到的来自郑修的小礼物。
“这面镜子,有何名堂?”
“呃……手机?”
“手……鸡?”
凤北虚着眼,她想起了背后的凤凰图桉,长发飘起,“丁未”转动。
“开个玩笑罢了。”郑修眼珠子一转,稍作思索,笑道:
“既然那家伙将乌鸦称作‘渡鸦’,我总不能在这方面输了他,没他喊得响亮。”
“就叫做……常世绘。”
定下镜子的“响亮名堂”后,郑修匆匆别过凤北,回到正厢庭院。
他偷偷在橘猫的帝王窝里塞了一面镜子。
镜子后面画了一只猫咪的肉球,并留下一张字条,写着四字:滴血认主。
不知橘猫怎么想,但郑修送礼给橘猫,却有着他的小心思。
“它以为我在讨好它,却不知我这是在变着法子薅它的毛。”
送礼完毕,郑修心情愉悦。
“常世绘”实验成功,郑修真在这世界上鼓捣出类似于“手机”的东西。
比“渡鸦”更加实用,而且还不需要制造“养鸦人”。
郑修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着烛是如何在二十年间,创立出遍布天下、处理天下诡物的组织夜未央。思来想去,郑修觉得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信息的传递”。
人才可以四处挖掘,只要有钱,只要自己拳头够硬,郑修不担心自己手下没人办事。要重新整合、创造出新的组织,能比肩夜未央,能将触手遍布天下的组织,就必需有一套完整且及时有效的信息传递系统。
养鸦人的“瞬间移动”、遍布天下的渡鸦,让郑修很是眼馋。但烛不可能在夜未央的密录中留下养鸦人的制造方式,郑修如今只能用“画师”门径另辟蹊径。
结局很喜感,“诡异版手机”在这个世界上诞生了,虽然存在着一点点延迟,但郑修已经很满意了。
第一批“常世绘”只试做了三十份样本,郑修以马车出行,亲自来到吉祥工坊。
工坊内仍是一副热火朝天、忙得不可开交的氛围,闫吉吉光着上身,提着小锤,亲自来迎。
郑修让闫吉吉分别下了第二批与第三批订单,并取出一白玉小瓶,里面装着他的血,亲手交到闫吉吉手里。
临走前,闫吉吉忽然想起兵部的订单,便偷偷将王爷拉到僻静处,将此事告知郑修。
“攻城器械?要打仗了?”
若不是闫吉吉提起,郑修想不到兵部竟会将如此机密的订单交给郑氏的产业去办。从前郑修发家,官盐官铁他向来不碰,一是很容易被朝廷白嫖,二则是若处理不好,容易招来大祸。
闫吉吉接下兵部订单一事,郑修没有怪他。上头的命令向来是不讲道理的,天子脚下谁不是被统治阶级。而兵部将攻城器械拆成零部件的方式让吉祥工房订做,其中有着“保密”的意味,他们估计想不到闫吉吉眼光毒辣,通过脑补便将“攻城器械”给脑补出来。
闫吉吉两手比划、辅以言语描述,郑修大约知道了兵部要订做的似乎是一种“攻城铁车”。
“王爷,那咱们……要不要交货?”
闫吉吉看着郑修沉吟的神色,挠挠头,憨厚地笑问。
想了片刻,郑修点头:“交!怎么不交!兵部破天荒将单子交给吉祥工房,估计与我当上王爷脱不开关系,背后定是大帝授意。你就当寻常单子去做就成,保证质量,按时完工。”说罢,郑修拍拍闫吉吉的肩膀,感慨道:“老闫,那可是咱们郑氏一面金字招牌,可不能因为这些破事坏了你的‘规矩’。”
“再说,这件事没其他人看出来,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玩意是什么?指不定替大帝干这单活,还能让你在门径中更进一步。”
“哎!”说起门径,老闫无所谓地摆摆手,抹了一把脸上粘湖的汗水,摇头笑道:“管他什么门径不门径的,能有口饭吃,能让咱们老闫家的手艺不失传,而且别让王爷为难,就是让老闫敲一座通天塔出来,老闫也乐意呀!”
郑修一听,乐了,他就喜欢这种朴实无华收钱办事的工人,当即便从怀中摸出一沓随身携带的银票:“加钱!”
“谢王爷!王爷阔气!”
闫吉吉欢天喜地地领了赏钱。
来都来了,郑修也不能顾此失彼,在工坊里撒了一轮银子,郑修离开工坊时已是午后。
钱这玩意,郑修已经多到不知道怎么花了,大家高兴就好。
有时候撒钱也是一种快乐。
谁又能懂?
回到赤王府,殷青青守在郑修的书房前,静静地等候着。
“奴婢青青,见过王爷。”
她郑重地将一面黑色的令牌交到郑修手里。
郑修接过一看,愣了片刻,令牌上写着一个“密”字。
“圣上得知王爷近日行事,特命奴婢将‘密令’亲手交到王爷手中。”殷青青低着头,眼眸低垂,看不清神情:“执密令者,可号令密部行事。”
“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