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在厨房里的香味更加饱满馥郁了，凌小曦马上把汤露倒入旁边的那两只瓷碗中，碗里的绿叶浮了上来，好像荡漾在粉红色水面上的几片轻舟。</p>
“曦灵呀，你这瑰馨露一定会让念飞记挂一辈子的！”游嗤赞赏地说，带着开玩笑的意味。</p>
他看出凌小曦依然有放不下的心事，却明白自己并不能够帮到她什么，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像之前那样让她无拘无束地度过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晚上。</p>
“好，你也要一辈子都记得自己就是念飞……”凌小曦看着他微笑说，语气中带着某些深意。</p>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是念飞。”游嗤深情地注视着她。</p>
她笑了笑，躲开他的目光转身从架子上拿下托盘，把瑰馨露放入托盘，游嗤马上接了过去。</p>
“来，还是让我来吧！”</p>
当游嗤在桌子上放下两碗瑰馨露时，转身发现凌小曦依然呆呆地站在炉子旁，他于是用勺子轻轻敲了敲碗边。</p>
“你怎么还愣在那儿？你再不过来我就全部都吃光咯！”</p>
“你敢——”凌小曦马上露出了笑脸，快步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p>
游嗤笑看着她，然后把满满的一碗瑰馨露推到她面前，凌小曦却把它推了回去。</p>
“你喜欢吃，应该吃多一点，我要那碗就行了。”</p>
游嗤也不推却，享受地往碗里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勺子就往嘴里送了一口。</p>
“真想不到，这样的美味居然是出自你的手——”他有滋有味地说，“斐嫣，老实说，你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厨艺一样令我难忘，不过却有天渊之别呢……”</p>
凌小曦微微一笑，也拿起了勺子，一边吃一边慢慢地说：“当然了，上辈子我自小生活在神庙，从来都没有机会下厨，煮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一言难尽。不过这辈子我可是在人类世界长大的，母亲对烹调又有研究，所以或多或少就学会了一些。不过……”她顿了顿，“有时候让人记忆最深刻的美味，不一定是食物本身，而是因为食物所带出的记忆。尽管那食物不一定好吃，甚至别人都看不上眼，但每次想起来，总是会让人回味无穷。就好像到现在，我依然记得在息攸树林那烤蘑菇的味道……”</p>
游嗤脸上的笑容凝住了，稍微露出不悦的神情。</p>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指的是他和戎郸依然以兄弟相称时经常带她偷偷跑去息攸树林的日子。可是他恨戎郸，更加不想斐嫣在他面前提起他。</p>
“那段日子永远都不可能回去了。”游嗤虽然不想扫她的兴，但依然掩饰不住语气里的冷淡。</p>
“我知道，可是在我心中那段记忆依然是无法抹去的。”凌小曦并不介意，说完后还露出了一丝笑意，“好了，不说了，快点吃吧，瑰馨露凉了可就浪费了你的一番苦力了。”</p>
游嗤点了点头，又拿起了勺子。</p>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凌小曦一口一口地把瑰馨露送进口里。她满怀心事，手似乎还有些发抖，低垂的长睫毛依然遮盖不住眼里的忧郁。想到自己无情地把她从这段美好日子推回现实，他的心不禁升起了一阵心痛和怜惜。</p>
一直以来，她把我和戎郸当成是最好的朋友，却因为我的一个选择，她不但要活在我和戎郸的夹缝之中，还要活在两个完全对立的立场之间，她的内心一定很痛苦。无论戎郸曾经对我做过什么事情，既然斐嫣现在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还有必要这么恨他吗？</p>
如果我实现了统一大业之后，斐嫣依然愿意留在我身边，我是不是该放下对戎郸的仇恨呢？又如果戎郸愿意放弃斐嫣，我把这大业拱手相让又何妨呢……</p>
这个疯狂的想法连他自己都吓一跳，他不敢多想，于是大大舀了一勺瑰馨露倒入口中，烫热的瑰馨露差点儿没让他吐出来。</p>
凌小曦吃瑰馨露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抬眼，直到她吃完后抬起头，才发现游嗤已经吃完了，一直看着她。</p>
她有些慌张，又低下了头，但游嗤还是留意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禁不住担心地问道：“斐嫣，你是不是不舒服了？”</p>
“没什么……可能是傍晚的时候受了点凉，不用担心……”她说着站起来，像往常那样把空碗放入托盘里，手却明显在颤抖。</p>
“你这样我怎么会不担心？你快坐下来，这些活让我来吧！”游嗤说着就要拿过她手里的盘子。</p>
“不用！”她突然有点情绪失控地说，游嗤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转身朝厨间走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