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握在手里，黎迦对全职打工人笑笑：“那边还有几个空桶，你也坐啊。”</p>
说罢，他低下头来，刚往嘴里扒了第一口饭，听见身边传来了拖曳的声音。</p>
黎迦抬眼，但他身边坐下来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p>
对方的衣服没什么出挑的，从帽子到胶靴穿戴整整齐齐，只是一只眼睛居然是通透的红色。</p>
“这位……朋友，”黎迦斟酌着用词，“你能不能让让？”</p>
红眼男一只手按在桌上，下面压着另一个食盒，大概是他自己的。</p>
“为什么？”红眼男依旧面无表情，“我想看看你吃完会不会死。”</p>
“怎么说话呢！”全职打工人在旁边喊了一句。</p>
黎迦耸耸肩，重新埋下头，吃第二口饭。</p>
反正也不妨碍……黎迦吞下第二筷子米饭，如鲠在喉。</p>
他不计较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p>
——这一整碗饭，都是冷的。</p>
第一口还只是那种，剩饭失去热气后的凉。吃到第二口，就像是在吞刨冰了。</p>
第三口，黎迦的牙齿开始轻轻发抖。</p>
他拿下勺子，去舀了一勺汤，浇在饭上，再吃第四口，感觉喉咙里吞进了一整条冰。</p>
第五口是伴着一勺蔬菜炒肉吃的，黎迦吞下去的一瞬间，不需要照镜子，就感觉自己的眉头扭曲了一刹那。</p>
——那些肉片和蔬菜，从喉头滚下去的时候，像虫子一样，扭动了起来！</p>
虽然最终吞了进去……</p>
黎迦有点吃不太下了，他慢慢用筷子挑着米粒，筷子尖扎进去，带出来一点奇怪的灰色。</p>
他眼神一凝，勺子把上半碗饭刮到汤里。</p>
于是，碗里下半碗米饭的全貌，展现在了黎迦眼中。</p>
——灰色，渗透了碗底所有米饭的灰烬，透着一股隐约的香气，却莫名让人不舒服。</p>
“香灰。”观察中的红眼男突然开口，“这是一碗拌了香灰的饭。”</p>
“……”黎迦看了他一眼。</p>
“哒”“哒”“哒”……</p>
一时间，厨房里的所有人都打开了食盒的盖子，包括红眼男也不例外。</p>
所有人都取下了盒盖里的筷子，戳进冒尖的米饭里，无一例外地，挖出了半碗香灰。</p>
黎迦稍稍起身，视线尽可能看了一圈。</p>
有的人配餐是一整只烧焦的鸟，却有蜈蚣一样多的足部；有的人配餐是一碗汤圆，但沉浮的圆球里包着血红的水……红眼男和全职打工人离他最近，黎迦理直气壮看了个全部。</p>
全职打工人的配餐，也是一碗汤，一碗菜，只不过汤水发蓝，菜看上去像是手指……</p>
“这真的能吃吗……”全职打工人也在黎迦旁边坐下来，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完全没有食欲。</p>
而那个怪怪的红眼男的配菜，居然是带盖的烧肉。</p>
“没事，吃不下要不缓缓……”黎迦安慰他道，“反正，现在很多人都还没吃。”</p>
说到这里，黎迦瞥了一眼红眼男。</p>
——红眼男面无表情地伸出筷子戳上烧肉，一秒钟之内，烧肉上长出了细细密密的肉质手掌，蠕动、扭曲地抱住了筷子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