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响起一片叫好声，曹老师仓惶而走。徐永跑到自来水管前，把身上的泥洗净，又猛灌了一通凉水，感觉从里到外痛快淋漓。</p>
徐永的两个死党凑了过来，单涛抢在前面：“大永，真够能吹的！你连河寨中学都考不上，还说什么考上渔阳二中？”</p>
另一个死党石文武立刻反驳：“涛子，你懂什么？大永很聪明，他不好好学都比咱俩考得好，要是好好学了，肯定能考上渔阳二中。”</p>
“石头，你就拍马屁吧！还有十天就考试了，怎么认真学？大永连考渔阳二中的资格都没有！拿什么打曹老师的脸？”单涛撇了撇嘴。</p>
这是个大问题！渔阳二中不是谁都能考的，分给双河小学的名额早就确定了人选！徐永皱起眉，这件事还得去求校长，只有他能帮忙解决。</p>
见徐永发愁，单涛有点后悔：“没事，大永，考不上渔阳二中，咱仨一起去平头中学，离家近！”</p>
单涛说的平头中学就在双河村北，离家三里路。近是近了，教学质量、学生素质却在渔阳县垫底。</p>
“不行，我一定要考上渔阳二中，你们两个至少也要去河寨中学！”徐永挥了挥手，“走吧，我请你们吃冰棍，一人一根！”</p>
回到1993年，徐永发现自己穿的衣服变成了背心短裤，裤兜里装着一张皱巴巴的五毛钱。记忆潮水般涌起，这是前天姐姐回家塞给他的钱，也是姐姐工作以后，第一次给徐永零花钱。</p>
天气闷热，买根冰棍解解暑！见过大钱的徐永，根本不把五毛钱放在眼里。</p>
“够意思！我就说大永不会平白无故帮家里干活儿，原来是有钱拿！”单涛依然毒舌。</p>
“滚蛋！冰棍没你的份儿！”徐永推了死党一把，单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p>
徐永大步在前，石文武紧跟其后，单涛顾不上抱怨，急忙追了上去。学校边的小卖铺里，徐永花了三毛钱，买了三根小豆冰棍，对五分钱一根的冰坨子，看都没看一眼。</p>
三个死党高高兴兴地吃冰棍，双河小学校长办公室里却很紧张。曹老师正在夸张地告状，把徐永六年里做的错事，一条条罗列出来，看样子，不给徐永一个处分不罢休。</p>
校长安静地听完，点了点头：“徐永这小子臭毛病真多，幸好还有十天就毕业了。曹老师，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给他一个处分有什么意义？同村住着，你就不怕他报复你？”</p>
一句话让曹老师闭上嘴巴，校长提醒的对，这些半大小子没轻没重，真的辍学在家，出手报复使阴招，那可是件麻烦事！</p>
“你说怎么办？不处分他，别的学生有样学样，你这个校长怎么当？”曹老师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听。</p>
“老曹，你愿意提拔学习好的孩子，我和你不同，我愿意拉一把学习差的孩子。徐永这小子以后会有出息的，本来没什么大事，这个处分……算了吧！”</p>
校长虽然年轻，说话却好使，他说算了，那就算了。曹老师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最终在上课铃的催促下，离开校长室，直奔教室。</p>
徐永、单涛、石文武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三人的身高都超过了一米六，坐在狭窄的座位里，极为显眼。</p>
“徐永，你给我站起来！”曹老师一声怒吼。</p>
徐永慢悠悠地站起来。</p>
“出去！以后我的课不许你上，校长护着你，我给不了你处分，也不会让你再上我的课！”曹老师憋了一肚子火，直接发泄到徐永身上。</p>
“小学是义务教育，你没资格剥夺我学习的权利。曹老师，歇歇吧，别气坏了身体，我的钱买冰棍了，没钱给你买药！”徐永开始反击，语言犀利无比。</p>
单涛、石文武立刻起哄，教室里一片喧哗。曹老师快步走到最后一排，挥舞着胳膊：“你们三个，都给我出去！”</p>
僵持了一阵，徐永选择离开教室，不是因为怕了曹老师，而是他看到妈妈出现在学校门口，手里托着一个蒙了白布的盘子，真的给他送饭来了。</p>
不能让妈妈着急生气，徐永一路小跑离开教室，直奔学校门口。</p>
“妈，您怎么来了？”</p>
“你不是饿了吗？我给你送烙饼！”来的路上走得急，孙桂英有点喘气。</p>
小豆冰棍尝过了，比记忆里的更好吃，面前的烙饼，还是不是魂牵梦萦的味道？</p>
徐永的手微微颤抖，轻轻掀开白布，一张烙得金黄酥脆的饼出现在眼前。泪水瞬间打湿了眼眶，徐永轻轻呼唤：“妈……”</p>
孙桂英有点奇怪，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很少哭泣的儿子，今天的眼泪为啥这么多？</p>
“快吃吧，吃完好去上课。妈记着你说的话，学习上的事，你有把握。”</p>
大口吃饼，饼下面还有切得细细的咸菜，吃到嘴里，又脆又咸。单涛、石文武跑过来打招呼：“婶子，您来了。”</p>
孙桂英点了点头：“小涛、石头，一起吃吧，刚烙好的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