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呆坐于街边一筹莫展之际,怀中抱着宝儿却因为肚饿哭闹起来,且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她一时急的没有法子了,只得敲开了路边一户人家的门,要了一碗水和一把小勺,把早上买的干酒酿饼用水化开了,搅成稀糊状,给宝儿喂了下去,等吃饱了他这才安静下来。
珠儿推门还碗的时候,那户人家见她可怜,就要让她进去,可是她害怕错过兰姨她们,就谢过人家好意,也许人家见她一个单身女人流落在街边,又抱着孩子,就帮她想了个法子,帮她给兰姨她们留个条子,主人进去写条子,珠儿在门外抱着宝儿,腹中也觉得饥饿了,但她不敢怠慢,仍然努力在看着黑沉沉的街巷,只要有一个人影走过,她就眯起眼睛仔细地看,可却始终没有她想等人到来,恰巧此时,主人家把条子写好了,是用红纸黑字,每个字都大小不一地,像个刚识字不久的孩子写的,珠儿见一个半大的孩子出来拿几颗米粒子把那红纸四角都粘在墙上了,墨汁还没有干,配上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到像是在哭似的,忍不住难过起来,又觉得深更半夜,要打扰一户素昧平生的人,实在是过意不去,可当着生人面又实在不好流泪,最后还是主人家把她硬是拉回家去了。
珠儿进得她们家,见是一个小四合院,有二间瓦房,虽然有些年代了,却是十分干净整齐的样子,那始终笑眯眯的女主人一边给她准备了吃食,一边和她聊天儿,令她渐渐了解了这家的情况。
原来那户人家的女主人是个孀居的寡妇,丈夫早死,她又拖着三个男孩子,所以不太好改嫁,她一直在对面的客店帮佣,养活孩子,谁知这场大火,烧掉了她的经济来源,她说完叹了口气,把给珠儿做的鸡蛋炒饭和青菜汤端到饭桌上,让珠儿吃,自己则把宝儿接过来抱着逗他玩儿,宝儿也不是个认生的孩子,很快就和她玩到了一处,被她逗的嘿嘿傻笑。
珠儿一边听她说着自己家中的情况,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她把宝儿放在膝上用手指捉住他的小手轻轻捏着,边说:“自己再穷也要让孩子读书,毕竟像我们这种没有依靠的小门小户,要想将来真正过上好日子,只有让孩子读书了,要不长大了,也还是得和爹妈一样,过穷苦日子,一辈子不能抬头。”但她突然笑了起来,道:“刚才那条子就是她的大儿子写的。”
然后她笑着问珠儿,珠儿就又把自己的事情简单地讲给她听,因为都算是孀居,所以两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谈着谈着就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女主人随夫姓牛,牛氏让珠儿叫她大姐,其实她也不过是刚三十出头年纪,晚上她打水让珠儿和孩子洗漱干净了,又让她那个最大的孩子,把她自己屋里一张本来空置堆放杂物的床给腾出来,用水擦干净,再铺了凉席,安排她们母子睡下了,珠儿虽然是心急如焚,还在担心兰姨她们来寻找自己,看不到墙上贴的纸条,但因为实在是累极了,居然头一沾枕头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转过天来,她因为实在不能放心兰姨她们,认为她们的失踪太过离奇,就和牛氏辞行,要带着宝儿去衙门看看那火灾遇难者的名单,但牛氏坚决要陪她同行,说是她现下也没有了工作,大孩子也会做饭了,就给她带带路,顺便看看可能找到其它工作,其实这是她最不想去做的调查,这个时候她宁愿相信是兰姨她们厌倦了,故意要撇下她们母子俩,也不愿意相信她们是真出了什么事,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是很可笑的行为,但她觉得至少这样她还不会太难过,所以当她得知遇难者中没有她们时,立刻觉得放松了不少。
她本来想带着孩子返回,但这一路太过遥远,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牛氏十分不放心,经过这些事,她也想通了自己的处境,觉得自己现在一个人,是到哪儿都可以落户生根的,况且如果真是兰姨她们不想再收留自己,而有意走掉,那回去见了面又会何等的尴尬,她们虽然这样对自己,可毕竟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她就听从了牛氏的建议,留在了热河。
但两个女人,四个孩子,又没有生活来源,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她和牛氏就商议着在街上租间小铺子,开了家小饭店,卖些简单的炒菜,点心,这样也比坐吃山空要来好很多,这牛氏是个说做就要做的急性子,她当下就央人去打听铺位店面,傍晚人就来回话,说是有家外地人要回乡,家中有间卖早店的小铺子要顶出去,牛氏当下允了,跟着那人把订金付了,她回来时,端过个碗来,倒着茶水喝了,笑着道:“这可给咱们姐俩儿得着了,有咱们这屋这样大,后面还有个小厨房,连着灶台锅碗的一共才20两银子,你说,上哪儿找这样的好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