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到了你们年轻人该出把力气的时候。”刘通达拍着我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老了,不能两边跑,吃不消了,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
他低声向我解释。
人属阳,鬼属阴,表面上人鬼殊途,实际上殊途同归,人和鬼在同一个世界,不同的平行空间里相互转化,这一刻还是鬼,下一刻,就可能投胎变成人。阴阳两界相互依存,共同发展,谁也离不开谁。
若是一方动荡,另一方也必然难以安定。刘通达给我举例子,王莽篡汉,五胡乱华的时候,人间杀成一片,各路反王你方唱罢我登场。那些在战场上死难的战士,往往怨气极大,组成一队队鬼兵与地府斗争,最危险的时候,酆都城池差一点被鬼兵攻破。
故而从那以后,阴间就会派出鬼曹官,插手人间的事情,力图使这种祸患,消弭在根源。而人间,相应的也会出现一些人曹官介入地府的活动,比如唐朝时的魏征,宋朝时的寇准和包拯等等。还有更多的人,只不过事迹未曾流传,不为人所知罢了。
刘通达从清宣统年间开始,便受到地府的委托,假借各种身份,行走人间,专门帮助政府侦破灵异案件。至今已经二百多年了,二百多年的阴阳两界奔波,任何人也会感到痛苦。而我之所以被他引进阴司,与此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人曹官,鬼曹官,虽然名义不同,但是做着相同的事情,沟通阴阳,消弭祸患。而我以阳身神担任地府公务员自然属于人曹官的一种。
我大体明白,从此以后我的生活恐怕在难以有长久的太平,不过这样的身份也令我痴迷,想一想能和历史上的名人大德做相同的事情,怎能不令人兴奋?
下了车,刘通达很礼貌的向金丝框的眼镜的老干部,鞠了一躬:“钱老,人我已经给你推荐了,下面的事情,非我所能涉及,就此告辞。”
刘通达离开之后,钱老又将我审视了半天,最后向我伸出了手,道:“国家非自然研究所所长钱廖兴。”
他对我的态度不冷不热,但是我知道头衔上带着国家两字的人,都是大人物,人家拽,我不能拽,恭敬地道:“能为钱老效命,荣幸之至。”
“好,为了使得我们的谈话方便一些,你先看看这个。”钱老向地下指了指,立刻出现了七八个警察,他们抡起镢头开始在地上刨坑。
等到坑刨到五六米的时候,听到咣当一声,警察停了手,轻轻地扒开泥土,泥土下是一层钢板做的铁门,门上有两个铁环。
警察将绳索绑在铁还上,跳了出来,问道:“钱老可以开始了么?”
钱老点了点头,退后了几步,几个警察拉着铁环猛一用力,只听得咣地一声,铁门被打开。一股奇异的清香扑鼻而来,我眼睛一花,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那个我心心念念的身影,半年离别,六月相思,两行浊泪不由地夺眶而出。
人影渐渐清晰,她满脸含笑,正向我轻轻挥手。那眉,那眼,那笑,那神,正是我辗转反侧,求之不得之人。
衡!我叫一声,一步步向着那个身影走去,忽然觉得背后有人拉我,我猛然甩开,没走几步,身子一重,已经被人压住,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五六个人,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衡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对我很失望,我看她转过身去就要离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猛地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几个压我的人被摔得人仰马翻。
我快步向她走去,伸开双臂,要再一次将她拥入怀中,便在此时听得一声惊呼,咚地一声响,我已经摔入深坑之中。
顾不得全身的疼痛,爬起来寻找阿衡,举目望去,一瞬间整个人却是傻了。
无数个人影,无数个阿衡,站在我的四周。她们或者哭,或者笑,或者在诉说,或者只是静静地端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