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瞧她几眼，责骂任婶道：“我叫你看着她干活儿，没叫你与她干架。”</p>
任婶辩道：“她不听话。”</p>
方氏道：“不听话，咱们张家自有家法，你一个奶娘，又是我陪嫁，不比一个小丫头体面些，与她打闹，成何体统。”</p>
任婶忙应了一声，脸上带笑，得意望冬麦。冬麦倒是能审时度势，听说张梁不在，立时换了副模样，与方氏磕头道：“是我气盛，不该任婶一抱怨二夫人，就冲上去与她扭打。二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做活。”</p>
任婶急道：“我何时抱怨过二夫人？”</p>
冬麦道：“怎么没抱怨，你才刚不是说二夫人拖欠了你月钱？”</p>
方氏的目光，在任婶与冬麦之间来回，没个定处。任婶跟她多年，一瞧这模样，就晓得她信了冬麦的话，急得直冒汗，忙不迭送地辩解。</p>
方氏在冬麦前面，还是与任婶留了脸面，道：“休要胡说，任婶自小跟着我，怎会讲埋怨的话，定是你这妮子想躲懒，编了谣言出来。”说完还让任婶盯着冬麦挖茅厕，自回房去了。</p>
任婶回身，望着冬麦冷笑，反手又是将门一带，冲上去欲打。冬麦一边躲闪，一边威胁：“你抱怨二夫人的，可不只那几句，你有本事就将我打死，不然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要去二夫人面前告状。”</p>
任婶高举的巴掌，在空中犹豫一时，最终还是落了下去。她在张家资历最老，今日却叫个丫头降服住，心内堵得慌。冬麦见她吃瘪，变本加厉，只要她催着干活儿，就将告状的事搬出来讲。任婶拿她无法，只得背了身子，由着她去。</p>
冬麦比乡间的正经小娘子都生得娇弱，哪里是挖茅坑的料，直到太阳落山，屋内的地面也只去了一层皮。方氏叫过她责骂，她却委委屈屈：“二夫人，不是我躲懒，实在是没力气。”</p>
张梁此时已回来，护她道：“她确是没气力，你叫任婶帮她。”</p>
方氏一气，又想吵架。任婶想起上回她身上的伤，暗急，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这位夫人怎地就是不长呢。她连忙上前劝阻，悄声道：“二夫人，惩治冬麦，来日方长，先把茅厕挖好是正经，不然总借用大房茅厕，农肥都便宜他们了。”</p>
方氏一想，确是不能让大房占了好处，便点了点头，暂时放过冬麦，另命任婶与杨婶明日早起，去挖茅厕。</p>
第二日晚上，茅厕建成。第三日晚上，任婶脸上挂了彩，据说是方氏失手跌了茶盏，被碎瓷片子划的。青苗在其他几个丫头那里打听到消息，回来与林依道：“谁信呢，摔个茶盏子，能摔到脸上去？”</p>
晚饭后，流霞亦讲了此事，杨氏无甚反应，田氏却悄声与林依感叹：“我先前还道官宦人家规矩多，羡慕二房乡间生活，不想她们罚起人来，更为厉害，不像大夫人，顶多责骂罢了。”</p>
林依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p>
田氏点头，与她闲话几句。杨氏吃了半盏消食茶，问道：“三娘子，猪养得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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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答道：“过得去，年尾应是有肉吃。”</p>
杨氏又问：“你养的猪，真只吃了草？”</p>
林依道：“还搜罗了些米糠来，掺着喂。”</p>
杨氏听后，还是满脸怀疑神色，道：“实在不行，就去买点糙米来喂。”</p>
林依应了，又问她鸡仔养得如何。杨氏称是流霞在养，她不知详情。流霞送林依回去时，笑道：“大夫人瞧着别人养还成，自己养就嫌脏，只需我把鸡窝搭在屋后头呢。”</p>
林依不甚意外，杨氏生在东京，长在东京，又是官夫人，不愿摆弄这些事体，实属正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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