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是十二月五号。龚破夭一生都难以忘记的日子。早上,当他打开
泰来布店的大门,一眼就看到对面街的大和贸易有限公司,门口四周,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只要有行靠近,都被赶跑。
徐英佐仍被钉在门上,还没放下来。地上是一大滩血。
一个日本便衣特工,举着相机,对着徐英佐左拍右照。
冈本则站在一旁,脸色铁青。
龚破夭再扫了一眼,便见到几个特工在公司大楼的四周搜索。显然,他们是想寻找足迹,以及看看杀手会留下什么物品。有时一只烟头,都会是破案的线索。
“***搜索得还挺仔细的。”范庭兰走到他身边,骂道。
“是啊,这***小日本也不是白吃饭的。”
“嘿,又抬出几条尸来了。”范庭兰开心地道。
宪兵从周围房屋抬出的几条尸,便是冈本所设的暗哨,昨晚在猎杀徐英佐之前,就已经被龚破夭他们干掉了。另外周围的两支巡逻队,亦被杀得一干二净。这也就是徐英佐怎么盼,也盼不来救兵的缘故。
半个月前,龚破夭他们被空降到南宁郊区,然后进入市区。为了便于掩护,龚破夭和范庭兰当了这间泰来布店,当起了老板来。蔡如柏成了街头卖货郎。佟大芳万变不离其宗,在大和贸易有限公司的隔壁开了一间中药铺,也就隔了一条小巷子。中药铺也是当来的。老板听闻钦州被日军攻陷,魂魄早已吓得飞散。见有人来当自己的中药铺,就像见到了上帝,价位比平常低了两倍,也尽快出手给了佟大芳。
孙玉国文文气气的,自然适合扮老师。便在一间小学找了个数学老师的职位。
赵卓宾一看就像打手的样子,在一间妓院当保镖就十分贴切。李绍嘉就笑,“有好姑娘的时候,别忘了告诉兄弟们一声。”
“看你个乞丐相,哪个姑娘会瞧得你上啊?”赵卓宾反笑道。
别,李绍嘉义无反顾就当起了乞丐。
刘农峻会理发,竹篙样的身子就插在了一间理发店。
郭超常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混进了伪警察局,当起了勤杂。
神高神大的万全策,拉起人力车来,脚下也生风。
彭壁生当了汽车修理工。
陈节当了如意酒楼的厨师,最拿手的菜是做鱼生。日军攻入南宁市区的第二天,几乎将陈节忙死。小日本最爱吃的就是鱼生。事后,陈节就狠狠地道,“真想一刀剁了那些小日本,用他们的肉来做肉生,让他们自己吃自己。”
乍看,他们十二人像分得很散,实则却联系密切。十二人分成六组,李绍嘉、蔡如柏和万全策则又是穿梭在各组的联系人。
但他们之间的联络,都是以暗号标示。
他们的暗号很简单,即一为集结,二为寻猎,三为杀猎,四为失手,五为要求清除尾巴,六为大家顺利,七为午夜出击,八为白天行动,九为走人。
而留下暗号的地方,也不是固定在一处。有时是一棵树,有时是一座房子的墙壁,有时是一条电线杆上。那歪歪扭扭的数字,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小孩子随便留下来似的。
一组是龚破夭和范庭兰;二组是蔡如柏、佟大芳;三组是孙玉国、赵卓宾;四组是万全策、李绍嘉;五组是刘农峻、郭超常;六组是彭壁生、陈节。
“换香烟糖果发结蜡烛喽。”
蔡如柏一路喊了过来,喊得如唱歌似的。
龚破夭和范庭兰相视一笑。
但蔡如柏快走近大和贸易有限公司门前的时候,日军宪兵马上喝他离开。蔡如柏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十足一个良民的样子。
转到这边,途经泰来布店,蔡如柏对龚破夭和范庭兰视而不见,脚底像抹了油,一滑就过去了。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徐英佐的尸体也从门上卸了下来,抬上了一辆军车,和其他尸体一起运走了。
街上行人虽有,但来布店买布的人极少。
闲着没事,龚破夭和范庭兰便坐在茶几前,喝起茶来。
喝了几杯茶,龚破夭便嗅到了一阵野狼的气息,没有抬眼看,便知道来人是冈本。
“哈哈。”
人未到,笑声先到。
“龙老板早啊。”
龚破夭去共姓了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