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本和美智子回到南宁站特高课总部,冈本马上叫来司机高仓信,送美智子去野战医院治伤。
这时天已微亮。
坐到茶几前,冈本泡上一壶茶。茶是龚破夭送的白毛尖。抓了一把白毛尖,冈本又是望,又是嗅。茶香,依然是白毛尖特有的茶香。可钻入他的鼻子,他就觉得不是滋味。
心里是酸酸痛痛的滋味,是无可奈何的惆怅。一种被挫败的感觉,令他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失落。多年的特工战,都是他将对手玩弄于股掌,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不管对手是久经特工战线的老特工,还是被美国特训的精英,他都游刃有余,从没失过手。这下被一个猎手,是的,中村反馈给他的信息,龚破夭不过是一个猎手。
他认为,当日中村吃亏,是因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头,遇到的是一群毫无特工章法的猎手。而在南宁,他早已反客为主,将南宁站的中国特工,早早就赶出了南宁。龚破夭他们突然到来,无疑是找死。因为从时间推断,龚破夭从四川出来,不过年把功夫,即使是从一出来,就接受特工训练,这年把功夫,也是太短的。
哪里想到,仅一个夜晚,南宁城就被龚破夭他们搞得天翻地覆。他自己损兵折将不,连他的至爱美智子也被毁容。
龚破夭干嘛不杀她?
这不明摆着是要毁给他看么?让美智时刻提醒着他:要取你的性命,就像囊中取物。
这是警告。
这是威胁。
龚破夭啊龚破夭,算你狠。
将土匪头挂到我总部的门上,你还嫌不够,你还……
怒火顿升,手一抓,手中的茶叶,立马被他抓得粉碎。
可任他冈本怎么发怒,龚破夭闪在他眼前的形象,都是笑咪咪的儒雅。好像他龚破夭从来都不曾握过枪,拿过刀似的。
中村他龚破夭是个猎人,他冈本怎么都无法拿龚破夭与猎人扯上关系。猎人粗犷,他龚破夭文雅;猎人心狠手辣,他龚破夭却慈眉善目,目光纯如秋水……怎么看,他龚破夭都不像一个猎人。倒像个乡村教师。但细品,龚破夭又比乡村教师高出很多筹。乡村教师的迂腐、酸气,跟他龚破夭根本就不沾边。反而是,龚破夭的潇洒,就不失庄子梦蝶的逍遥;龚破夭的度量,就像是千年一出的高僧,能容天容地,无可限量。
越深入龚破夭,冈本就觉得自己的底气越不足。为了训练自己不是头脑简单的特工,他可是博览群书,连中国诸子百家的书籍,都熟读于心,令他在同行以智慧见长。
可一和龚破夭相比,他所读的都仿佛是死书,没什么灵气。
不不不,我绝对强过他龚破夭的。
你不要长人家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了。
冈本拼力将龚破夭从自己的脑海中抹走。
深吸一口气,闭目养了一下神,冈本方斟了一杯茶,故意啧啧有声地品了起来。
他还有杀手锏,如无意外,白鸟多夫和永野长郎两位副站长,应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白鸟多夫就一脸灰地走入办公室。
听了白鸟多夫的情况汇报,冈本的脸色也不由越阴越沉。
白鸟多夫诚惶诚恐地等待着他的怒斥。
他是想对白鸟多夫破口大骂,嘴都张了张了,却骂不出口。骂白鸟多夫笨蛋,你这个上司也聪明不到哪里去了。
脸便由阴而晴,心里想骂的话,也压到了心底。冈本对白鸟多夫笑笑,“胜败乃兵家常事,死几个人算什么?千万别放在心上。来,先喝杯茶。”
白鸟多夫这才坐在冈本对面,喝起茶来。
自白鸟多夫一入门,他已感觉到自己的杀手锏失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