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本突然感到,龚破夭他们要么不来,一来就像暴风骤雨。连续几天,一个凶讯接一个凶讯传来。先是美智子横死街头,继而是张学强在城南市场被诛,蒋志义在妓院被开膛破肚。青龙帮下面的小头目,一个接一个被诛被杀。
如果美智子是他的左臂,那么青龙帮的人,就是他的右臂。
龚破夭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断了他的左右臂。
好狠啊,龚破夭,你个龚破夭。
直到这时,冈本才明白,陆金池为什么会装病,为什么会那么如临大敌,乃是他早已收到危险的信息,迅速自保起来。
这个蠢蛋,就凭他那几条破枪,能对付得了龚破夭他们么?
一想到这,冈本就来气。
那天,收到美智子死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了。
心如刀割。
狂怒不已,却又不知朝谁发泄。
这种痛苦,就像眼看着对手在割你的肉,你却眼睁睁的无能为力。
一整天,冈本都不吃不睡。
当永田一郎第二天告诉他,美智子火化好的骨灰,已经被送回日本,他才泪流满脸,失声痛哭,狠抽自己的头发,自己没用。
永田一郎第一回看他这个样子,赶紧关上办公室的大门,以免被别人看到,影响他的形象。
等冈本哭够了、泪够了,永田一郎才淡淡的道,“逝者已经如斯,生者当自强啊。”
也不管冈本是听了,还是没听,永田一郎就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冈本自然是听到了永田所的话,当即叫来司机,叫司机到街上买菜买酒回来。
跟谁喝呢?
只能是永田一郎了。
但他哪里知道,永田一郎此时已经离开了总部,化妆成当地的老百姓,正往越南的方向潜去。(龚破夭后来在泰国见过永田一郎一面,永田一郎已出家当了和尚。这是后话了,不多提。)
自然是左找右找都找不到永田一郎了。
感到永田一郎弃他而去,他冈本既没怒,也没遗憾。这么多年,永田一郎紧跟着他,他给了永田一郎什么呢?
大东亚共荣?
这个梦,他就到此为止了。
可永田一郎为什么还叫他“自强”?
独自一杯一杯喝着酒,冈本渐渐才品味到永田一郎的话意:当你的手上沾了中国人的血,你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所谓自强,就是你活着的每一秒钟,都得从对手那里去争去取。逃避,就死得更快。
永田,难道你的手上就没沾过中国人的血?
冈本细细地回想,竟然回想不到永田一郎亲手杀过一个中国人。
即使是处决抗日分子,永田一郎也是避而远之。
冈本不由长叹一声:世上居然还有永田这样的人。
酒喝至半夜,冈本就醉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他感到自己神清气爽,马上想到自己要干的事。即刻派人去将王习一家带来。
王习一家到了之后,他即叫人安排王习他爸他妹住在二楼的“招待所”里,实则是进行软禁。
王习万分感激地对冈本道,“我爸我妹有站长的保护,实在是感激不尽。”
“不用客气,我们会好好保护他们的,你放心去就是。”冈本拍拍王习的肩膀,弦外有音地道。
想起来,冈本觉得这是他这几天唯一落实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