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阳光煦暖,又是一年春好处。
江南春雨如酥,下了几天的连绵细雨之后,天终于放晴了。虽然,地上的湿意依然很浓,但憋了几天闷气的人,眷恋着“踏青情结”,纷纷外出,或去山野郊外觅幽处,或去重拾游览胜地的情怀。一时间,杭州处处是游踪。
西湖,天下美景毕集之地。“西湖十景”佳誉频传。也因此,西湖是游客的首选踏青游览所在。实际上,不说春时,在任何时候,一个人无论是特意游览杭州,还是买卖缘故来杭州,或是官差办事,或是路经,或是帮会召集,只要到了杭州,只要条件允许,都会去西湖一游,可以说,到杭州不游西湖,是一憾事。
今天,西湖,依然游人如织。三五成群,欢声笑语。有才子佳人,有仕宦子弟,也有江湖武林人士……
不管是什么人,面对西湖这人间绝美的胜景,谁不陶醉其中。在春色中西湖,如此的美妙无方,处处是文气。它承载着无数传说与文人骚客、才子佳人的故事。
西湖是文人会友之处,是豪客涤荡心灵的烦扰之处,是官宦仕子们对难得脱去外表的虚华,而能获得一丝不带任何功利的自然与人文气息只所在……
西湖北畔的梦幽亭,坐落于翠竹绿荫处。相对于“十景”处的人声密布,这里可以说是西湖的偏僻所在。风拂柳动,竹声斑斑,眼前是平静无波的西湖水面。亭水相映,竹柳相和,真是无声寻梦处。
的确,这时,从亭中走出一人。这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长相也算英俊,一身青色粗布儒衫。如果,此处还有别人,一定会奇怪这人怪异的笑容。
脸上笑容醒目异常,给人的感觉是可信与善意,但他眼中不时透出迷茫色彩。说是迷茫,可却显得有某种坚毅的情绪蕴在其中,又是让人觉得那不是迷茫,那是强大信心支持下,对某种事物的不懈追求。
或许是这种追求已经有了一个很长的历程,对于他来说,长久的期待与追求,在这寻幽觅梦处,可能让他触到了内心深处经常挥之不去的孤独感。
“哈!”,少年一挥长袖,低了一下头,心中赫然一动。忙伸手向怀里摸去,当他的手伸出时,手里已经有了一个紫色小锦囊。囊口被缝得严实,线头已经发黄,好象有好久没有打开过。
只见少年人,将锦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贴着胸。他呆住了。他好象沉醉在一片温馨之中。他的笑容变了,不是那么怪异了。给人的感觉已全是同醉后的舒心,其眼中的温柔,浓浓堆积。
忽然,少年动了。只见他挺拔的腰杆异常挺直起来,迈着不急不徐的步子,向竹丛中走去。
竹丛被围在绿柳中,竹柳映衬,少年置身其中。脸上又换了另一副神色,有凄苦,有不舍,有无奈,有兴奋,更有温柔与坚毅相融的魅力。
他双眼注视前方,像要透过竹柳的障碍阻隔,穿过时空,回到他从前的一切……
在襄阳,说起李家,没有人不知道,也没有人不夸赞几句。那种夸赞是不带任何虚伪甚或奉承,它完全是一种敬佩和感激的心理。
襄阳李家,以儒医两绝盛誉于襄阳。若有人说,襄阳谁的学识最深,非李家老家主李宗然莫属;而说起襄阳的医术大家,李家的几位当家人无不是其中好手。
襄阳李家,医儒传家,已有近二百年了。在襄阳,李家给人的印象和影响,不仅是李家的学识与医术,更多的是李家世代为襄阳百姓的生活乃至襄阳的发展无私贡献自己的力量。
为仕途,或为进一步充实自己的学识,不知凡己的襄阳城官宦之家、中富之家以及贫家子弟到李家求学,李家从不拒绝。对于家境特贫的子弟,李家甚至免其费用。
当哪家遇上天灾**,无以生计时,李家常济助这类家庭,给予其粮食度日或资金支持其营生。
为了给百姓带来更大方便,李家出资在襄阳城外的清水河上修了一座桥。从此,襄阳百姓,出城南下,不用再渡船转行或转道东南几里外,绕过河南下了……
难道人善真被人欺吗?如果一个人或一个家族做了太多的好事,成了不想成名而成就的名望,难道连天也嫉妒吗?
少年的心思仍在辗转不定。
五年前,一场大火让整个李家成了废墟,少年从此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亲人。大火是在刀光剑影中,在燃尽一个个倒在血泊里的亲人的身体后熄灭的。
少年不记得贼人的形貌,因为那是群蒙面人。整个过程几乎没听见一个人出声。少年人躲在地下密室里,能听到的仅仅是:
“禀统领,银字九号属下王七已遵令完成任务。”
“好,收队,回盟!”
那时,少年年仅十二,在倾听到祖父、父母、叔叔等一声声被割断喉咙离去的声音,少年只能紧搂他的已有七年的伴侣,他的莹儿妹妹。他不是不想冲出密室,而是父亲的话让他不得不让他年幼的心灵承压家族的重担。
他父亲李儒鸿,地道的一位儒生。但凭他能成为李家个第九代家主,他自有着过人之处。李儒鸿,学识与医术几数代之大成,学识渊博,医术造诣比上代家主李宗然更深。他是李家的长子,自然继承家主之位。
虽然,当时李家经过数代人的努力,其规模与影响已不亚于一个中等世家。尤其在襄阳,李家的地位超然,然而,李儒鸿作为家主,对待家族亲属,尽管平时儒雅可亲,但其一贯治家威严的作风已经深深植根于每个李家人中,即使身为李家少主的少年人,也不能例外。实际上,每个家族的人都不是把李儒鸿的话当作金科玉律,而是因其个人的能力与人格魅力。
他的学识,他的慈善,他的任何时候都把尺度分寸把握的精确无比的处事能力……这些在一个人身上组合,自然能让人无比的信赖。
少年人,从小就对父母产生了无比的崇敬。父亲的话总是令人不容质疑。在火焚血洗李家的那夜,二更时分,护院方大叔急冲如后院,直扣开了李儒鸿的室门,禀报前院来了数十黑衣蒙面人。或许,李家以文称世的缘故,入侵的黑衣人根本没有考虑要对李家事先进行细致的察探一番,像这样文气十足的家族,根本不能引起其重视,也因此,给了李家一个短暂的,但也给了对日后江湖难以预料的影响的机会。
李儒鸿并没有失去冷静,他马上召集家族主要人物到后院集中。他知道黑衣人之所以蒙面,又在深夜潜入李家,其原因虽然不知,但其一定会给李家造成重大损失是显然的。虽然,李儒鸿想给家人一个由惊惶到镇定的机会,但想灭掉李家的入侵者是不会让他心遂所愿的。
就在他第一时间吩咐使女将其幼子及知交孟浩之女送入地下密室的当口,前院已经火起,杀声飞速传来。前院住着的多是李家的帮工、护院、下人等。
眼看时间已不容许李儒鸿再采取什么有用的措施,作为家主,他不能躲避甚至带头逃走,何况别人也不会他这一家之主有逃避的机会,文人在杀人者眼里不值一提。
他知道现在最要做的是什么,那就是为李家留一根苗。只有有了一个可能茁壮成长的苗,将来李家才有重生的一天。
李家上一代家主李宗然,只有姐妹,没有兄弟。而李儒鸿只有一妹一弟。其弟李儒飞也只有一个幼女,年仅五岁。当时的境况紧急,杀声已在后院响起。李儒鸿马上向后院东北角的仓库所在跑去。
在四间仓库中最低矮的一间里,李儒鸿低沉着声音,但声音充满希冀并严厉异常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