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夺人所有。
张飞能憋出这句话,荀幽其实挺意外的。
但是当看见龚景愿意将邹靖带来的黄金摆给他们看后,荀幽也明白了件事。
那就是这位青州太守并没有隐瞒他与邹靖私下会面的事,行事如此坦荡磊落的君子,荀幽觉得传言中公正廉洁的青州太守确实名副其实啊。
“咳咳——”
龚景咳嗽两声,嘴角分明能看到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拿起手帕擦掉,示意刘备不用关怀后,与张飞直截了当道:“张将军勿要生气,我从未言明要吞没你们的战功,昨日青州之围是如何解的,昨日玄德与你们是如何在芒山叱咤风云,我在广县城头都看得一清二楚。”
“再者说,就算我吞没你们的战功,我这青州军民也都不会同意的。”
龚景声音虚弱,看上去是久病缠身。
这么一说,张飞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尴尬着给自己找台阶下,“啊?是俺老张误会了啊,那个龚太守你别介意,这不是俺老张看你收了邹靖那厮的金子,一时心急嘛。”
龚景张着苍白的嘴唇开口道:“克扣军饷以贿赂,我是不打算收的,但奈何现下青州府库亏空,百姓家中余粮不多,我作为一地太守,就算背些骂名,也必须做点什么。”
荀幽听了有些感动,东汉末年还能有这种刚正清廉的官员,是国家之幸事。
龚景仿佛看透了般淡然道:“小人以利相交,利尽则散,若非无可奈何,我是断然不会投碟文给刘焉求助的。然而能从幽州请来如玄德这般的谦谦君子,实为我之幸事,实为青州之幸事。”
“君子之交如清风明月,我如今深染重病,时日无多。但请玄德安心,我以青州太守之名起誓,绝不贪墨义勇兵于青州平叛的半分功劳。”
“汉室宗亲还有玄德这般一心为国之人,我也好放心下来去九泉之下与我那群故交老友报喜了。”
龚景说完,又咳嗽了许久。
刘备红着眼眶,既有对先前误会的悔恨,又有对龚景深染重病的遗憾,“龚太守今日之恩,备铭记在心,他日若有小人污蔑太守,备必当不顾一切,还太守青白。”
龚景摆手道:“这倒是不必,过些日子我便将犬子送往徐州叔父那边,我则进京,表青州战事后,也差不多是时候该放下这青州太守的帽子了。”
“或许我能看到王师平定黄巾,或许不能。那就假使黄巾一两年内无法平定,待我离世,玄德他日若是有心,还望烧些黄纸将这天大的喜讯来告慰告慰,我也好泉下有知。”
——
巍峨的洛阳皇宫中,纵是天下黄巾大乱,却也依旧不改灵帝整日沉迷后宫女色的好心情。
这不,今日刚上完早朝,就又匆匆地跑去后宫行乐了。
十常侍摄政,上下百官,不敢怒亦不敢言。
是夜,洛阳灵台中,太史令王立目光凝重,眉宇紧皱。
他神色惊惧,喃喃自语:“清官之星黯淡,上天真要断我汉室国祚?”
王立随即又摇晃脑袋,否定先前的看法,“非也,非也,五行虽不常盛,然无人代我汉火,反倒火苗旁有金光涌现。”
“大汉将兴,大汉将兴啊!”
寂寥无人的灵台中,再没有旁人听见其中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