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华山南北绵延数万里,是燕国、大魏国、瀚州部族的天然分隔。由于山脉跨度巨大,一山之上,竟覆盖了不止数千种植被,既有喜热喜寒的,又有喜干喜潮、喜阳喜阴的。
时值深秋,桦木林中已是大片大片的灰黄,只有几点斑驳的青色藏在其中。棵棵白色树干从地面薄薄一层枯草中挺拔而出,悲风寂寥。但林中之人却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思。
一个黑衫中年男子,高高瘦瘦的如同竹竿一般,抱臂立于林中闭目养神。
忽然,他眼皮微微一动,慢慢睁开:“邹兄,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沙哑嗓音中带着几分冷峻,倒与那瘦高的身材颇为相衬。
“高贤弟,你那‘碧波无相经’更加精进了,隔着这么远就发现了我的行踪。”
十余丈外,一棵手腕粗细的桦木之后,也不知是如何隐匿的,竟转出了两个人影。一个中年鹰目宽额,正是那藏真外门斗法执事,邹云天,另一人青葱少年,自然就是程彻。
发现了邹云天的踪影,高瘦男子本有一丝自得,可见有两人,眉目间皱起,脸色登时一白。原来,他从始至终察觉到的,根本不是邹云天,而是那个聚气四层的少年罢了。
邹云天也不点破,轻笑着打招呼:“贤弟,别来无恙吧?”
“哼。”高瘦男子鼻子中轻轻一哼,视线肆意地打量着那聚气四层的少年:“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
这就是邹师兄的好友吗?怎么看起来这二人有些不对付呢?程彻满是好奇,但碍于礼数,只是暗自打量着对方。
“哈哈,这位,是我同门,程彻兄弟。”邹云天笑容可掬,似乎对那高瘦男子的态度毫不在意,向两人分别引荐道:“这位,是我结识的门外好友,高一昭道友。”
程彻拱手问候:“高道友。”
高一昭也不答话,转而只对邹云天道:“修为也太过低劣了吧,真能破解那东西吗?”
话语中提也不提程彻之名,蔑视之意毫不遮掩。
未待程彻作何反应,那邹云天就轻轻按住程彻的肩膀以示宽慰,转而轻笑道:“呵呵,莫小瞧了我这位师弟,他在阵法一道上可是有一二式不凡的手段。”
听了这话,高一昭又重新对程彻上下打量了一番,可眼神中仍全是怀疑。他正欲出口问其详细,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十分聒噪的大笑,声如雷动。
“哈哈哈哈哈……邹贤弟、高贤弟都已到了啊,看来贫僧来晚了。”
一个着黄色僧袍的矮胖僧人一步三丈,直奔而来,所到之处,枯叶杂草漫天,满面红光、袒着胸口,哪有一点看破红尘的出家人模样?
灵台中,摩睺悄悄提点程彻:“此人有些粗浅的世俗身法”,而后便默然不语了。
一见此人,邹、高二人齐齐皱眉,却又都拱手一揖。看起来对僧人有几分不喜,只是因那僧人聚气七层的修为,才多少有些忌惮罢了。
邹云天拱手道:“‘雷音法师’到了。”
“来了、来了。”黄袍僧人雷音竟不执佛家双手合十之礼,反而粗略地一拱手,看都不看程彻,只冲着邹、高二人笑道:“邹贤弟、高贤弟,多日不见了。邓离尘那小子呢?竟然比我到的还晚。”
说着话,这雷音法师还有些生气了,好像有资格最后一个到的只能是他似的。
人未到齐,三人就叙起旧来,却只讨论修炼界近日的逸闻传言,对那遗迹之事只字不提,仿佛今日相约只是为了叙旧聊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