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却发现无力改变,自然不再那么热衷。
宝玉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进去了。
贾政正坐着发呆。
想着一方面他的勤慎得到朝廷与皇上的肯定,才委以学差以选拔人才之重任,这让他感恩又激动。
然而另一方面,此去经年,不能与妻儿老母共处以享天伦之乐,这让他不禁又有几分烦恼与失落。
见宝玉进来一下子感觉亲近了许多。
只是习惯已养成,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看了儿子一眼,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来做什么,有事吗?”
宝玉回道:“刚得知老爷被点学差,即将外调,特来祝贺。”
贾政脸色一沉,鼻子里轻哼一声:“你是该来祝贺,我走后就没人骂你打你,你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老爷误会了。”
“哼,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
“那老爷可知此番外调当差对你意味着什么?”
“……”贾政微微一滞,实未料到儿子竟有如此一问。
从前儿子见他犹如被阉的鹌鹑,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老爷准备何时启程?”宝玉接着又问。
“你巴不得我即刻就走吧?”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宝玉内心很是无语,但还是心平气和地说道:“我是想奉劝老爷几句,只不知……”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见贾政一摆手,摆出一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架子,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不必。”
把宝玉心中的几分热情又给浇灭了。
殊不知,贾政想到自己外调几年,对宝玉的教导更让他心急。
宝玉这个年纪正是读书的好时候,本想着他在身边起码可以督促,可他这一走,宝玉又将成为脱缰的野马。
身为人父如何不焦心?
感觉与儿子越亲近,他心里越着急。
所以依然没给好脸色,夫人劝他改变教育的方式,一时也忘了。
搞得宝玉尴尬地站着,继续说下去也不是,拍屁股走人也不是。
这个年纪的儿子与父亲沟通咋这么难?
宝玉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要不老爷还是听听,总归没有坏处。”
不料又换来一句能噎死人的话。
“你先管好你自己。”
“好吧!”
宝玉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只好点了点头怏怏而退。谁让你是老子,你大。
出来走过穿堂,迎头碰见贾政门下几个清客相公:詹光、单聘仁、卜固修。
正眉飞色舞边走边议论着,见了他立马迎上来,拱手的拱手,鞠躬的鞠躬。
那个热乎劲儿,让宝玉有点不适。
因为论年纪他们几个大得多,有的比贾政还大,却在他这个晚辈面前尽显媚态。
难怪曹公给他们一个个取了看上去伤害性不大可听起来侮辱性极强的名字。
“沾光”、“善骗人”、“不顾羞”……
“我的菩萨哥儿,你也是给老世翁道贺来了吧?老世翁高迁了呀。”
“老爷高迁外调当差,那你们以后何去何从?”宝玉忽然来一句。
把几个清客相公问得一愣。
“二世兄的意思是?”
“我是想问,你们追随老爷身边不离不弃,还是继续留在京师?”
“这,得问世翁的意思吧?”
“老爷这次说是高迁荣升,但毕竟外调当差,人生地不熟,定会吃些苦头,而老爷的性格又不善结交攀附,我看你们还是不要跟去的好,不然恐怕会连累你们。”
宝玉有心这么一说。
几个清客顿时面露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