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化吉沉默不语,但眼神似乎多了几分阴霾。
酒足饭饱,史修明那位奴仆走了回来,手里提着一个瓷罐。
“来的正是时候啊。”
史修明笑了笑,拆开瓷罐。
袁化吉鼻子闻了闻,眼睛忽然一亮。
“这可是今年新摘的明前龙井,只取嫩芽,精挑细选,一年也不过才十斤。
老夫侥幸得了两斤,拿来给袁大人试一试。”
他一边说着,一边泡起了茶。
茶汤透亮,色泽诱人。
袁化吉是爱茶之人,闻到茶香早已食指大动,茶杯递到自己面前,他忍不住拿起抿了一口。
“好茶!”
袁化吉眼睛放光。
“大人若喜欢,这些都给伱了。”
史修明将茶罐递给袁化吉。
袁化吉喃喃道:“这怎么敢?”
“大人办事操劳,又要习武,茶能灵明心神,大人拿去喝便是,只望莫嫌弃老夫小气就是。”
史修明笑着说道。
袁化吉怔怔接过,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一样。
“好了,吃饱喝足,袁大人查案有功,升官可望,合该庆贺。”
梁鸿飞起身,笑道:“要不几位大人移步,也来感受一下淮城特有风光?”
几人走出三月轩,一路平坦无人,直往淮城清平桥走去。
“今日春潮急,淮河澎湃浪卷玉。”
史修明双手撑着桥栏,感慨道:“惜无晴日,见不得金光鳞鳞。”
梁鸿飞呵呵笑道:“无晴日,也可有金光鳞鳞。”
他拍拍手,就有几个壮汉提着几个竹篓上来。
袁化吉瞥了一眼,顿时眼瞳一颤。
里面竟放着满满的金叶子。
梁鸿飞抓起一把,交予袁化吉。
“大人,要不试一下?撒下去。”
袁化吉心跳得很快,鬼使神差走到桥边,松开手指。
金叶翻飞,落入澎湃河水,袁化吉忽然笑了。
不知为什么,他半点不觉浪费,竟觉得很开心。
他抓起一把又一把,直到将竹篓所有的金叶子都撒光。
原来这就是权力……袁化吉怔怔地看着自己双手。
“袁化吉!!!”
一道呵斥声响起,充满了愤怒。
袁化吉脸色一变,抬头看去,就看见脸色阴沉的邓元钞。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低声咆哮,扫过几人身旁的竹篓,额头青筋顿时暴起。
“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看着金闪闪,可不是什么金,撒着玩的。”
史修明站了出来说道。
“撒完了,就走吧。”
庄景烁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史修明和梁鸿飞向邓元钞抱拳作揖:“回见啊,邓大人。”
邓元钞死死瞪着袁化吉。
袁化吉又羞又恼,没有解释半句,快步跑走。
邓元钞看着空荡荡的清平桥,依旧怒气冲冲,但却不知该如何发泄。
他感到很压抑,很无力。
这淮城的天,江南的天就如此暗吗?
他转身看着波涛河水,握紧拳头又松开拳头。
金叶早就不知奔向何处,河水望不到边。
他昨夜抓到陈元正,本壮志满怀,可如今,他觉得前途渺茫。
仅凭他一人,真能查清淮城底下这条暗河的源头吗?
他怔怔走在街巷上,双目无神。
忽然听到旁边吵闹喧哗声。
他抬头一看,顿时惊讶起来。
“赵公公?你这是?”
他看向河边,那位赵公公正坐在一艘小船上,身前放着满满当当的金叶子。
“我看这也没人捡起,太可惜了。”
赵笙笑容洋溢,街道旁,那些精壮家仆敢怒不敢言。
是没人去捡,但也没人敢捡。
这可是梁大人的钱,就算被水冲走,也不能让这些刁民拿了。
更何况梁大人还让他们在几处河道口都设有兜网,捞起多少都要拿回府里去的。
谁能想到竟被这位京里来的大人给这样拿了!
赵笙将金叶子打包好,一跃跳上岸边。
“捡钱嘛,就跟办事一样,该脚踏实地,该捡就捡,怕什么他人眼光。”
赵笙笑嘻嘻说道。
邓元钞怔然,喃喃道:“脚踏实地,该捡就捡、该查就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朝着赵笙深深一躬,道:“多谢赵公公提点!”
赵笙挠头。
“你脑子瓦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