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神工面上闪过一些惊惶,故作镇定地冷笑数声,有些试探地道:“官府存档上,我阖族上下被诛,哪来的什么亲人!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李元恺瞥了他一眼,有些玩味道:“可是官府档案之外的,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当朝工部尚书宇文恺,你妻子的族叔,时候你在他家住过三年,他还教授过你技艺,还有你是如何从晋阳逃脱的,这些,你都忘了吗?”
杨神工浑身一震,满是不可思议,颤声道:“这些...从未有人查到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是如何查到的,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把你知道的全都出来!否则,在你死之前,会亲眼见到宇文恺满门老被砍掉脑袋!”李元恺一脸阴狠地威胁道。
杨神工跪在地上,突然像疯了一样跳起来朝李元恺扑去,眼里满是狰狞凶狠!
李元恺岂会被他山,弹起一脚就将他踢翻。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不老实,就算你想也没机会了!我会带着你亲自去宇文恺府上抓人!让他看看你这位好侄女婿,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我会告诉宇文恺,是你把他供出来的!”
李元恺蹲在杨神工身边阴厉冷笑,杨神工嘴角流血躺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疯狂地用拳头砸地,砸得满手都是血。
过了一会,杨神工止住痛哭,耷拉着脑袋靠在石壁上,神情萧索地低声道:“那个女人我不知道是谁,来洛阳后才见过,只知道她负责我们和洛阳城里的联系!那个男子,名字叫张仲坚,原本是东南沿海一带的海贼首领,武功高强,在淮南江表绿林道上名头响亮,自号虬髯客!”
李元恺惊讶地咦了一声,想了想呢喃道:“虬髯客!张仲坚?莫非那个红鞋婆娘是......”
李元恺压下心中惊疑:“他们背后的主事人是谁?谁在洛阳城接应你们?”
杨神工摇头苦笑道:“江南阁在洛阳大事宜都是由王峙一手负责,只有他才知道洛阳城里的盟友是谁!我只知此人在杨隋朝廷位高权重,绝非等闲之人!可惜如今看来,此人已经将我们出卖保全自身,王峙就是太相信他了,才会惨遭毒手!”
“江南阁?”李元恺疑惑不已,从未听过这个组织。
“江南阁是白莲圣佛背后真正的支持者,王峙是江南阁的重要首领,主持洛阳一切行动。而我,只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人物,只负责锻造和研制兵器。往日里,王峙和江南阁还有洛阳联系,从来都是避开我等,我们只是听命行事,从不过问!我只知道这么多,信不信由你”
杨神工完就把眼睛一闭,一副求死之样。
李元恺踱了两步,有些奇怪道:“你为何要加入白莲逆党,甘愿受江南阁掌控?就为了造反推翻大隋?还是找子报仇?”
杨神工睁眼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会:“成王败寇,我父既然追随汉王杨谅起兵,兵败被杀我无话可!可是,我家亲族,我那怀有身孕的妻子,本来可以免于死刑,有人为了报复我父亲,故意将我一家划入诛杀名单!我活着,就是为了报此血仇!杀了此人!”
“是谁?”
“宇文智及!王峙答应我,会动用江南阁的力量除掉此人,替我全族报仇!”
“你爹和宇文智及有仇?”
杨神工痛苦地低声道:“当年我父在将作寺任职,上司就是宇文智及!我父亲技艺精湛,在将作寺颇有名望,又因献手弩给朝廷有功受到赏赐,招致宇文智及嫉恨!宇文智及对于匠造工艺一窍不通,靠着家世显赫才得以一再升官!我父亲为人耿直,向来不喜媚上讨好,很不受宇文智及待见。
当时我父亲监造弓弩坊,宇文智及经常挑毛病找茬。我父亲锻造了一辈子的军械,把经他手出作坊的器械看得比命都重,哪里受得了宇文智及刁难,二人常常发生争执吵闹,宇文智及深为痛恨我父,曾经扬言要将他赶出将作寺,让我一家不得好死!
后来汉王镇守并州,从朝廷各衙署抽调人手,我父亲二话不就跟着去了,投奔至汉王麾下,也是为了躲避宇文氏的报复!之后兵败,我父被杨素监斩,我家本来的罪刑是流放交趾,终身不得回中原!当时我与两位族弟还在晋阳,本来已经打算束手就擒,没想到突然收到家族被诛灭的消息,一时悲愤下,本准备自焚而死,没想到我却侥幸活了下来!之后才打听到,是宇文智及动用宇文阀的力量改了刑决,将我全族处死!我那已有五月身孕的妻子...若非宇文智及此贼,她或许是能活下来的呀”
想到妻儿一尸两命,杨神工难掩心中哀伤,跪在地上涕泗横流。
李元恺抬头望着那处隐匿在岩壁上的暗道口,阵阵出神不知道想些什么。
等到杨神工情绪平复了些,他琢磨了会又问道:“你除了制造手弩,设计暗室密道,还会些什么?”
杨神工讷讷地看着他,漠然道:“锻造武器铠甲,弓弩箭矢,制造船舶舟楫,设计宫殿城池,疏浚水渠修建水利...不敢百般精通,但现在朝廷将作、都水二监里的,怕是无人及得上我!”
“你还会造船?”李元恺有些惊讶。
杨神工看了他一眼没有话。
“好吧”李元恺摩挲着下巴,“王峙答应杀宇文智及为你报仇,你就把命卖给他?”
“杀宇文智及为我族人妻儿报仇,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目的!”杨神工冷冷地道。
“可是宇文智及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杨神工沉默了会,苦涩道:“王峙宇文阀势大,宇文智及身边有众多护卫,找不到机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