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清晨,船队在秋浦县城北边十里处的渡口靠岸,四千兵马精神抖擞地打点行装往秋浦进发。
其余民夫留下看守船只和粮草,等待后续命令。
李元恺换上了一身大隋鹰扬府郎将以上军职者常穿的锁子甲,许敬宗则是头戴纱帽身着御史官袍,命人打出了江南道黜陟副使和兵马副使的旗号,爬上一匹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跟在李元恺身边。
来整率军先行,李元恺亲自押后整肃军容。
刺儿搀扶着孙辛夷从飞龙战船上走下,李元恺见到她们上岸,忙迎了上去。
孙辛夷热症已经消褪,只是风寒还未痊愈,不时轻声咳嗽,神情也较为倦怠。
“李将军,民女也想随军一同前往秋浦。”孙辛夷低声道。
李元恺皱眉道:“你身体还较为虚弱,最好还是留在船上歇息。”
孙辛夷轻咳两声,摇头道:“城里还有许多我救治过的流民,放心不下他们。李将军带我前往,进城之后,我可以出面安抚,以免城内百姓不明恐慌。”
李元恺看着她殷切目光却是沉默不言,刺儿不高兴地嘀咕道:“姑娘,咱们不必求他,那边有马车,大不了咱们自己去就行!反正秋浦离这也不远!”
许敬宗小声嘟囔道:“马车还不是我们的”
见刺儿怒目瞪来,许敬宗脖子一缩一闪身躲到了李元恺身后,还不忘偷偷朝刺儿撇嘴以掩饰自己刚才的怯懦。
李元恺沉声道:“孙姑娘要去也可以,但必须遵行命令,尽量少露面,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
孙辛夷微微颔首轻声道:“民女明白!”
“老许,安排个人为孙姑娘驾车,刺儿记得照顾好她!”
李元恺说罢便翻身上马往前军赶去,刺儿不屑地撇撇嘴:“假惺惺他再神气还不是我家姑娘救活了他的小命!”
许敬宗装作没听见,热情地招呼她们坐上一辆马车。
孙辛夷望着那旌旗飘扬,人马扬起冲天尘土,隐约感觉到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忍不住问道:“许公子,不是说白莲余孽的兵马已经遣散了,李将军此行率军去秋浦,他想干什么?”
许敬宗眨巴眼睛,打了个哈哈敷衍笑道:“在下官小本事差,只管依令而行,侯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其他的请恕在下不知!”
说完,生怕孙辛夷再追问其他,许敬宗告辞一声爬上马就追着大部队一溜烟地跑了。
孙辛夷蹙起了眉,隐约感觉到,李元恺似乎有事瞒着她,他大张旗鼓率军前往秋浦,恐怕不只是为了威压地方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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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浦县,除北门之外,其余三门皆是被李元恺带来的兵马堵住。
北门因为邻近江口河,一到汛期时节,若是疏浚不及时的话,这条秋浦边上的长江径流就会倒灌而下,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北城门。
再加上这道城门年久失修,已是腐朽不堪,两年多来县府似乎也根本没有修缮的打算,所以一直不曾开启过。
东门城头上,九年县令张延骞、县丞周顺、县尉徐公佐,除了主簿张青松之外的一众县府主官都在。
徐公佐望着城下笑吟吟的许敬宗一阵咬牙切齿,收到吴县的报信后,他们已经知道,被他们奉若上宾,迎入城中款待了好几日的元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张延骞从容不迫,似乎一点不担心城下兵马真的会攻城,两手撑在墙垛上大声道:“可是李副使大驾光临?”
李元恺仰面扫了眼城头众人,冷喝道:“张延骞,休要明知故问!识相的,速速打开城门束手就擒!”
张延骞朗笑一声,推诿道:“哎呀,抱歉啊李副使,请在城外暂歇两日,待下官禀明了郡府后,再亲自迎接李副使入城不迟!”
李元恺冷眼扫过一众轻松自若,谈笑依旧的县府官员,厉喝道:“张延骞!我现在就以江南道黜陟副使的身份下令,罢免你秋浦县一应官员,秋浦县即刻起由本使接掌!速速打开城门,不要再拖延时间,你们吴县的其他三大长老,这次也救不了你!”
“李副使好大的官威呀!”张延骞哈哈大笑一声,神情极度嚣张,“不知我秋浦如何得罪了李副使,竟然劳动李副使率领兵马围城?”
城头众县府官员张狂大笑,丝毫不把那两面代表朝廷权威的副使旗帜放在眼里。
徐公佐大声叫嚷道:“李元恺,这城里都是秋浦县百姓,你有种的就下令攻城!你若是敢擅杀百姓,朝廷御史和言官岂会放过你!”
许敬宗气恼地恨声道:“侯爷,他们分明是想拖延时间,等到将城里窝藏白莲余孽的证据销毁干净,就算咱们进了城,也是师出无名,定不了他们死罪!等到江南阁把屁股擦干净,他们一定会联络南方官员向朝廷抗议,到那时若咱们还无所收获,陛下那里一定会有所不满的。”
李元恺脸色沉沉,看了眼身旁的来整道:“来大哥有什么想法?”
来整微微一笑,拱手道:“李副使乃是主官,来整听令而行。”
李元恺点点头,他明白来整的意思,秋浦县里的污秽谁都清楚,只要能杀进城中,很容易就能找到白莲圣佛在这里活动过的证据。
只是,就看谁有这份果决和胆量,敢戳破这个毒脓,彻底和江南阁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