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铁杖急忙咳嗽一声,用眼神示意鱼俱罗言辞注意分寸。
鱼俱罗咂吧一下嘴,摇摇头长叹,满脸酸涩无奈。
李元恺也无可奈何,问道:“那前军左路元帅陛下让谁接任?”
鱼俱罗道:“陛下已经钦命了右候卫大将军段文振接掌老王爷的令旗。”
李元恺点点头道:“那还好,段大将军带兵多年,也是我朝的常胜元帅。”
鱼俱罗和麦铁杖却是露出苦笑,麦铁杖轻声道:“段老将军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自从踏入辽东以来,段老将军的身子也是时好时坏,今日的行营议事都没参加,任命诏书都是冯良送到他的军帐里。”
鱼俱罗郁闷地扶额道:“这场仗真是邪乎了!还没跟高句丽人碰面呢,咱们自己倒是先折损了几千人,死了一大批文臣武将!他奶奶地这难道真是天象示警?”
麦铁杖又瞪了他一眼,低喝道:“闭嘴!不要命了?你不知道现在陛下最忌讳谁拿天象说事?传出去,治你一个惑乱军心的罪名都是轻的!”
鱼俱罗嘟囔两句,闭上了嘴巴,还有些心虚地偷偷朝行营望了望。
“宣李元恺觐见!”冯良钻出行营看了眼,高声喝道。
与两位将军告辞,李元恺忙跟着冯良走进行营。
“事情你都知道了?自己当心点!”冯良走在前面,扭头低声叮嘱了一句。
李元恺点点头,这种时候说错一句话都要倒大霉,任谁都得小心翼翼。
“末将李元恺拜见陛下!”李元恺单膝跪地沉肃道,眼睛朝前一瞟,心中暗暗震惊。
这才几日不见,杨广的精神状态比那日到泸河镇时差了太多,
眼圈发黑眼睛布满血丝,坐在宽大的龙榻上,手扶着额头,整个人仿佛被阴暗所包裹,浑身透出阵阵阴沉之气。
“平身吧!”沙哑的声音中透出倦怠,杨广朝他看来。
李元恺站起身,拱手沉声道:“陛下节哀!眼下战事在即,一切当以军务为重!老王爷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大隋旗开得胜!”
杨广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稍微振作些精神道:“很好,越是危急关头,朕越是需要你这样镇定自若的将领支持!未免我军虚实泄露,朕已经决定暂时不为观王发丧,将其棺椁秘密运回洛阳,待朕得胜回朝,再亲自为王叔主持葬礼!”
顿了下,杨广又道:“朕已经决定于三月十五正式发兵,你下去好好准备,熟悉兵将,若有要事,可以不经禀奏直接来此见朕!”
“末将遵命!”李元恺忙抱拳应道,言下之意,就是他有特殊要事禀告的话,可以不受行军副元帅的约束,直接向皇帝禀明。
杨广挥挥手,无比疲倦地斜倚在榻上,李元恺朝冯良颔首致意,放轻脚步退出行营皇帐。
带着北宫岚来到第七军驻地,早已等候在此的王君廓、谢科、沈光迎了上来,还有一人磨磨蹭蹭拖在后面,是窦师武。
李元恺来前已经知道了,窦师武被任命为第七军亚将,将会出任他的副手,其余三人则是他军中团主。
窦家有此安排,倒是出乎李元恺的意料。
不过转念一想,朝堂上下都以为他和窦家有过节,窦师武在他手下任职,反而不会让人怀疑是窦家故意安排。
“李...李将军,我”窦师武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李元恺摆摆手笑道:“你不必多说,既然来了,我自会一视同仁。你虽是亚将,但军中资历尚浅,不可仗之军职高低就自视高人一等,多看多听多学多练,要想在战场上活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窦师武松了口气,忙抱拳郑重道:“将军放心,末将一整年来都在勤奋操练,日日不敢松懈,绝对不会丢第七军的脸!今后末将若有不妥之处,请李将军和各位袍泽只管点明,末将一定虚心求教!”
窦师武能主动放低姿态,倒是令李元恺越发惊讶了,看来从武会结束到如今一年多以来,窦师武的确转变不小,心性上越发成熟稳重,不是原先那个冲动易怒脾气暴躁的窦氏子弟了。
沈光和谢科待他倒是和气,王君廓原本对窦师武出任亚将还有些不满,毕竟窦师武的本事的确比不上他们三人,只是有窦家背景,此次随军出征,一下子就捞到了亚将的职位。
不过现在见窦师武没有盛气凌人之意,李元恺待他也算友善,王君廓自是不好得说什么,抱拳点头算是认了他这个亚将。
“天子定于三月十五出兵,眼下还有不到一月,时间虽短,但也不可疏忽了训练。从即日起恢复战时作息,一应人等务必每日参与战阵操练,敢有懈怠者军法处置!”
简单询问了一下军营状况,李元恺便决定先从恢复训练开始,检视一下这支新接手的兵团战力如何。
老王爷暴毙带来的风波还在大营里发酵,虽然皇帝下旨安抚军心,各军主将都在抓紧时间操练兵士,但军心士气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严重影响。
天象示警的论调在大营里越传越广,李元恺巡视营地时,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兵士们私底下偷偷议论。
天下百姓饱含期待,皇帝和朝臣雄心勃勃,百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开赴辽东,可是还未等正式出兵,这种必胜的信心便开始出现松动,越来越多的将士开始质疑这场举国征伐之战到底能不能得到上天庇佑?
三月十二日,前军左右两路二十四军开拔,朝着辽河西岸挺进。
就在大军启程的同时,军中再传噩耗。
新任前军左路行军副元帅段文振,因风邪寒热之症不治身故。
而上个月的同一天,恰好是老王爷杨雄暴毙之日!
天子紧急任命左翊卫大将军、许国公宇文述继任前军左路行军副元帅,两路大军务必按时抵达辽河西岸。
三月十五日,大隋陈兵辽河西岸,与高句丽二十万兵马隔河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