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这么多东西干嘛?我们又不是转场的牧民,看你们的样子,要是有牛羊的话,你们也一并要赶着走了?”人质忍不住出言嘲讽。
阿乌目光如刀的看了人质一眼:“阁下倒是暖衣轻裘、准备充分,你看看达达都穿的什么?稍后变天,暴风雪下来,你要冻死他吗?”
说完这一句,阿乌都懒得理睬人质。又是一个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人,只顾及自己感受、从来看不到别人的疾苦。
人质一愣,马上看了一眼达达。达达身上的羊皮袄很是破旧,而且短小,明显是去年的袄子已经跟不上少年的长个儿,这孩子的靴子只是一双单靴,现在也许感到寒冷了,里面胡乱塞着一些现采的暖和草。
人质自己身上不冷,就没有觉察别人都穿的什么,此时心里一震,才发现达达原来穿成这样。长冬刚刚开始,他身上的这套衣裳根本挡不住草原上的白毛风。更不要提稍后如何度过极寒的夜晚了。而阿乌,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衫颇为单薄,只有一件驼皮坎肩比较新。人质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他不是很有钱吗?怎么穿这么破旧?难道,还是贪婪所致,以至于舍不得?要钱不要命到这种程度,那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此时,从匪徒那里剥下来的皮袄、皮靴,已经换到了达达身上,他终于有一点暖和些的衣裳了,很高兴的样子。剩下的,也被他装到了马背上。达达还给大鹦鹉用松枝编了一个简易的笼子,外面罩上一层捡来的棉衣,给它取暖。他惦记着大鹦鹉怕冷。
至于为什么要收集那些武器,阿乌懒得跟人质讲。但是人质本是晶莹剔透的人,阿乌说一个开头,他马上就领悟了全部,不由得懊恼起来:是的,没有棉衣,没有补给,也没有武器了。阿乌身上只剩下一只箭羽了,稍后再有大队匪徒追上来的话,没人能赤手空拳对付他们。带走马匹,那就更好理解了,一路奔逃,全靠换马赶路,才能逃脱追捕。
人质马上为自己刚才的话而脸红,冷汗就岑岑而下。
他心里对自己说:“打仗就是打后勤!小爷爷教导过的,这么重要的原则,我怎么就忘了!今天这一场追逃,是一场非常实际的小型战争演练啊,有诱敌,有埋伏,有狙击,有配合,当然还有后勤补给,实际上缺一样都很危险。纸上得来终觉浅啊,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躬行实践,我的初衷不就是如此吗……”
看见人质讪讪的,达达很同情。他把手弩还给人质,人质一看,早已擦拭干净,还替他把所有的十根弩箭找了回来,整整齐齐摆到了箭匣里。
人质翻身上马。
达达问:“你要自己走?”
达达对人质其实还是有些佩服的,因为在这场战役中,阿乌的能力当然是最厉害的,但人质也出了一些厉害点子。比如让自己披一件白斗篷趴在雪地里,端着手弩伏击。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披一件白斗篷趴在雪地里,就会谁也看不见,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居然没想到,真是可笑。
人质一时有些踌躇,善于决断的他竟然一时难以下决断。
北山大法师曾经教过他,要善于审时度势,果断决定。此时,松林里逃回去的人往白驼城一报信,十六寺那边必然也会得知消息,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救自己,自己应在附近等待他们为宜。自己已经借这次劫持事件金蝉脱壳,合理合法的离开十六寺的软禁了,下一步,相信大法师明白自己的心意,会把这批人马交给自己,自己还要带着这些人去查清山外山刺杀事件的真相。
但是,阿乌这个人有些奇特的地方,自己挺想跟着再看一看。流金河领域的草原大漠以及山外山区域,自己只是从堪舆图上熟知,并没有亲身体验过。十六寺那些人,自己也是熟识,和他们一起在草原上行走,只怕是从堪舆图的熟识上,到了一个惯常框子的熟识里,没什么新意,也终究摆脱不了家里的控制,这一点想起来就让人丧气。
而跟着阿乌他们在一起,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人质相信,他一定能见到很多以前不曾看到、不曾留意的东西。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一起去看那些向往已久地方,经历从来不能设想的事情,才能激发从未发现过的自己。也许,那才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真谛。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人质心里就涌上就难以遏制的渴望,他想要到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去奔驰、去探索、去发现。他仿佛听见草原深处发出野性的呼唤,在他心头撩拨、萦绕。这是他最后自己做主的自由时刻,唯一放浪形骸去流浪的时刻,他怎能不抓住?他凭什么不抓住?
况且,自己可以引导他们去山外山,借助他们的力量,调查山外山刺杀真相……
正在出神,忽然一样冰冷的东西逼到了他脖子上,他惊讶回头,竟是阿乌用刀鞘指着他,用的还是劫持自张矛盾的那柄战狼。
“你还不能走。”阿乌冷冷的说。
本来还在犹豫是否跟阿乌在一起的人质马上炸了毛:“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