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马不是个很有胆子的人,也并不向往所谓的苏家剑魁一剑开山的大风流,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守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平平凡凡挺好的。
田埂里头养出来的人眼神都很尖,可能没学问,但很能懂人情世故。
那年轻道士不言不语仅仅只是站在那,就带来了股子极大压迫力,二马还想着给他老头子养老送终,还惦记着他家那点薄薄的耕地,没打算过去找人家的晦气。
所以头摇得很干脆利落,并且丝毫不觉得丢脸:“我不敢去。”
这让王二嫂很有些瞧他不起,撇着嘴道:“好赖是个带把的,问个话都不敢,你莫不是蹲着撒尿的?”
二马不为所动,不去干打肿脸充胖子的蠢事,自顾啃着他那半截黄瓜,嘟囔道:“你今天就是说破了大天我也不去,人家是找苏家剑冢不痛快的,我再去找人家的不痛快,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不去,不去不去。”
王二嫂一脸鄙夷之色:“怨不得人家大姑娘瞧不上你,就你这孬样,谁跟了你还不得窝囊死。”
二马显得有些不高兴,蹲在那闷声闷气说道:“那能怪我?咱是踏实过日子的厚道人家,嫁妆没有都不计较了,还要让多给二十两银子管她弟的婚配,这不是欺负人么,十里八乡就没这么办事的,有了二十两往后就有三十两四十两,这种女人咱老冯家可不要。”
王二嫂瞥了他一眼:“你这龅牙猴腮的,人家清白大姑娘乐意跟你谈条件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况且人姑娘长得又水灵,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哪点不值二十两银子了?”
二马闷头咬着黄瓜,不屑道:“讨媳妇儿是回家过日子的,不是摆置在案桌上瞧的,他家若是卖女儿,那就该明码标价多少银子,搞这些弯弯绕绕就没意思了。我就算讨媳妇儿,丑些孬些都不妨事,能干活老实听话就成,至于所谓好看姑娘咱老冯家没那福分,也不强求。”
王二嫂撇了撇嘴,回过头接着嗑起了她的瓜子。
小酒馆里生意与往日一样,很好,酒客相当的多,看热闹的也不少。
黑白服不算是显眼的衣服,可黑白道袍就很不一样了,这种无量山的独一份装束教人一眼望过去就很难挪得开目光。
于是小酒馆里就有了许多的长脖子鹅,脖子伸的老长,耳朵削的极尖,手里头的酒倒是一滴没动,都等着那迟白山下来上一道下酒菜好痛饮上一口,尝尝那酣畅淋漓的滋味!
王二顺很是瞧不起这群看客,没给好脸色,而且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爽,给人倒酒时不小心手一抖,便洒了满满当当一桌。
然后小酒馆里不爽的人就多了几个。
膀阔腰圆的酒客没好气敲了敲桌子:“喂喂,酒洒了。”
王二顺没理他,扭过头就走。
这副态度很能让人心头火起,那酒客的脾性没有辜负他的体格,撸着袖子就站了起来,重复了一遍:“老子的酒洒了。”
王二顺这回总算听见了,慢悠悠转回了身子,瞥了他一眼,没耍赖皮,老老实实点头说道:“刚刚手抖了。”
看到酒客皱眉,他便又补充了一句:“我故意的。”
饮酒之人可骂得可碰得,唯独桌上二两酒泼不得,这关乎到脸皮问题,好酒的人都好面子,不出声,那就跟被人骂了棒槌还不还口是一个性质。
被人骂是个棒槌得还口,被泼了酒得还手,王二顺泼了半斤,这就无论如何都得给上两拳了。
酒客捏着拳头走了过去,手一抄就拎起了王二顺的衣领:“去,把桌子舔干净了,这事我不计较。”
王二顺望着他,咧嘴一笑:“你现在撒手,我也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