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咕咕
几声鸣叫,打破了黄昏的宁静,伴随着这叫声,一只信鸽从一处山林中蓦然飞出,迎着那已变得血红的残阳极速飞去,只留下一道渐渐远去的黑影。
山林中,信鸽飞出之地,有一座古朴的道观静立,这道观隐于无边的山林之中,墙院上攀爬的草藤和铺满了的青苔,使它仿佛于周遭的景色融为了一体,难以分辨。
如此隐蔽,若非事先知道此地的存在,那么绝难踏入其中。
道观前院。
一个石桌静静的坐落在那里,其上放着两壶两杯,石桌左右,两道身影相坐对饮。但若是仔细看向那杯中,会发现很明显的,一清一浊。
这两杯,一杯是酒,一杯是茶。
酒杯前的身影,说他是老者,似乎有些名不副实。
他的背影极为挺拔,身着一身黑衣,须发虽有些斑白,但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身上却有着阵阵煞气流出,这煞气之浓郁,使人感觉如同面对着一头随时会暴起的猛虎但他脸上却是一种极为淡然的神色,似乎这煞气并非他有意放出,而是成为了他自身的一部分一般,抹不去,散不掉。
茶杯前,与那黑衣老者安然相对的,是一位身着白色道袍的清瘦老人。
老人看上去远比黑衣老者苍老的多,须发皆已花白,两条白色的长眉垂下,使这老人充满了仙风道骨之感。
不过此刻,看着手中的一纸信条,他的脸色有些黯然。
“影子都散了吗”黑衣老者一口饮下杯中的酒,有些随意的问道。
“的确,孩子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我这就去带她回来,不过”白袍老人语气一顿,方才开口说道:“在此之前,我要去趟云城。”
“我在这里等你。”
“你倒是安稳”白衣老人轻轻一叹。
黑衣老者看着手中的酒杯,淡淡回道:“不安又如何,事已至此,就算你我二人联手,结局也难以改变。况且我南云只是小国,自保之力尚且不足,如何参与到这场宝木的皇位之争来。”
白衣老人那里不再言语,黑衣老者却还依旧在那里自顾自的饮酒。当他再次抬头喝下一杯后,他的对面,已没有了人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要轮到我了”
他低声的喃喃,无人能够听到,因在其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已随着这山间的风,散去了
临阳。
宝木王朝的都城,这庞大帝国的中心。
不同于往日夜间的繁华,此时的临阳极为安静,整座城市,只有零星的光点闪烁。
光点集中之处,是这座都城中心一片巍峨堂皇的建筑,那里,是这宝木王朝的皇宫所在。
皇宫大殿。
这平日里庄严堂皇的建筑内部,此刻却显得极为萧瑟清冷,整个大殿内,只有两盏烛火摇曳。借着这微若的烛光,可以看到那居于高台的龙椅上,坐着一道人影。
烛光太弱,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依稀能够看到,他靠在龙椅上,一手扶额,一手在有节奏的敲击着龙椅的扶手,似在沉思,也似在追忆着什么。
呼
烛火轻轻一抖,一道黑影凭空出现,跪在大殿的正中,低声开口:“陛下,臣已安排妥当,明日即可移驾炎城。”
那人影停下动作,嗯了一声,挥手让那黑影离去。
“陛下”黑影不曾离开,再次小心开口道:“那孩子,要不要臣”
“嗯”那人影抬头,目光自高远处落下,看向那跪着的黑影,语气之中隐有不满之意。
“陛下恕罪臣不该多言,请陛下息怒”感受到这声疑问中的轻怒,黑影心中一惊,急忙伏首叩头称错。
“退下吧。”
在开口的同时,那人影再次靠在了身后的龙椅上,声音落下,黑影转瞬消失,整个大殿,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隆兴元年,八月初七,夜。
临阳南面数百里处,是一座名为炎城的卫城。
炎城城外,洛水静静的流向远方,在它的另一岸,一座比炎城更为庞大的城池静静的雄踞在那里。
云城
数月的鏖战使这座原本的卫城化作了真正的战争之城,它的四周被高耸的城墙围绕,那城墙极厚,其上布满刀痕剑印,城墙下,更是有着浓郁的化不开的黑色血迹,这些痕迹,见证了它曾将无数人挡在墙外,直至战死也不曾攻入的辉煌
这是一座真正的,无法攻破的堡垒这是所有曾被它阻挡的敌人的深刻体会。
此刻城中火光炎炎,无数身着血红铠甲的人影在城墙上和城内来回走动,空气中流露出一种紧张的气氛。
在这样的氛围下,一处府宅被众多士兵严密的守卫着,府宅四周,更有数条黑影不时闪过。随着周围火光的跃动,府门上方有三个大字清晰可见。
武王府
府内,一名男子静静的坐在一间屋中,看着手中的一张信筏,不知看了多久,直至那推门声响起。
嘎吱
男子抬头,现出一张英俊却极为疲惫的面孔,但此刻这张脸上却是有了笑容,他起身向着走进来的身影深深一拜:“师尊。”
白袍老人看着身前拜下的男子,沉默不语,很久之后,才有一声话语传来:“孩子,想好了吗”
“是,请师尊把此物带走,若师尊以为时机成熟,就把它交给交给我的孩子。”提及幼子,男子的声中有些不舍,却依旧坚决的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色的锦盒奉给老人。
“若我觉得,时机永不成熟呢”老人并未接过锦盒,而是继续问道。
男子一笑,有些洒脱的说道:“全凭师尊所想。”
老人默然,接过男子手中的锦盒,转身离开。
“多谢师尊”
男子躬身长拜,久久未曾起身。
八月初十,夜,天晴无云。
月光下的云城,给人以更大的视觉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