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丰鸿并未想过这些。
他站在原地,只是默默想着,人的地位向来有高低之分,但人的性命难道不是生来平等的吗?可为何我下山以来,所见的全都是漠视生命的不平之事?公平正义又在何方?难道师父的话是错的吗?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老家丁和船上躺着的姚勇,转身向少女走去,此时苏独倾已命人将船靠了过来,丰鸿将少女扶起,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抱在怀中,纵身跃回了他们的游船上。
……
看到丰鸿回来,苏独倾的眼中满是崇拜的目光,一脸向往的想道:身姿潇洒,英雄救美,这才是我所期望的人生啊,若是我也有这身武艺,就能只身行走江湖,再不用想着怎样才能不用继承家里繁复的产业,远离让人头疼的账本了。
苏安看着丰鸿身旁面色微红,脸上还挂着泪痕的秀丽少女,又看看不远处围着姚勇手足无措的姚家家丁,心中很是绝望,心道明明都跑到这儿了,你们怎么还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感受到苏安幽怨的目光,丰鸿解释道:“我只是把这位姑娘救了回来,没有伤他。”
“我也没有,我那一针最多让他睡上一天,不碍事的。”姬无涯也跟着解释道。
听到两人的话,苏安苦笑一声,并不敢责怪二人,只好托船夫上到姚勇的船上解释一番,定了定姚家家丁们的心神,这才回程向岸边靠去。
……
上岸之后,丰鸿看着少女问道:“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少女看着只有十四五岁年纪,方才在船舱里听到声音,她就知晓这几人身份不凡,不然也不会将一向嚣张跋扈的姚勇整成那副模样,此时听到救了她性命的丰鸿问话,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小女名叫孔灵,是南云国的遗民。”
“你的家人呢,我们等下送你回去。”
孔灵眼眶一红,两只撑在地上的手慢慢的握紧了起来,低声说道:“小女的父母都在不久前离开了人世,只留我在世上苟活,前几日听人说有活可做,结果却被人骗去,卖给了姚家二少爷,若不是遇上了公子,只怕小女此时已经是河中的一具浮尸了。”
听出了孔灵话中无家可归的意思,丰鸿顿时觉得头疼,他只是看不惯有人肆意杀人而已,却并不想给自己找一个包袱背着,想了片刻,他把手伸进了苏独倾怀里,想拿些银两给她,好让她自求生路。
可苏独倾却是一把按住了丰鸿想要拿银子出去的手,看着他说道:“丰大哥,你要是给她银两让她离开,她会死的很快的。”
丰鸿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她是南云遗民,没有宝木的户籍,就没有半分地位,再加上没有父母维护。这样的情况下,任谁都能欺辱她,你给了她银子,说不定都还没花出去就被抢走了,人也不一定会被卖到哪儿去,所以这方法行不通的。”
丰鸿把手里的银子放下,把手抽出来问道:“南云遗民在宝木的地位如此低吗?我在西北倒是见过许多南云的流民,也救过不少被匪寇抓走做奴隶的,但我当时还以为那只是因为西北战乱频繁的原因。”
苏独倾点头说道:“不是奴隶,却也相差不远,南云灭国之后遗民众多,但在金国的屠刀下又死了无数,听说只有少量的遗民还在原来的地方苟活。
另外还有一部分则是流亡到了我们宝木,说实话,朝廷能允许他们进入国境就已经很是仁慈了,至少我们并没有对他们随意屠杀,而是任由他们在西北游荡,像这个女孩儿能跑到靖江城里,已经是遗民中的异数了。
这么多的人,若是都给了他们户籍,哪里有田地能分给他们?到时候整个西北都乱成一锅粥了。”
听了这话,丰鸿犹豫了起来。
倒是姬无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孔灵,觉得十分可怜,于是开口说道:“雀儿哥,我们住的地方好像还没有人帮忙收拾呢。”
孔灵听到这话抬起了头,感激的看向姬无涯。
丰鸿和姬无涯目光相对,咳嗽了一声之后说道:“我们又不在这里久住。”
“可以的可以的。”
苏独倾眼睛一亮,赶紧在一旁说道:“我也觉得这样合适,就让她去你们院里住下,一来可以给她找个落脚的地方,二来也能帮你们收拾下院子,至于久住不久住,两位大哥不用担心,你们想住多久都行。”
丰鸿看着三人都盯着自己,只好点头说道:“那好吧,孔姑娘,你可愿意。”
“孔灵愿意!”
苏独倾此时心里乐开了花,苏家家大业大,以他苏家少爷的身份,又怎会安排不了一个小小的南云遗民,非要放到丰鸿院里。
其实他心里真正盘算的,却是想让丰鸿教他武功。
但他知道,此事万不能贸然提起,因为丰鸿的武学传承想必来头极大,必定不会轻易传人,他想拜师学习,肯定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可丰鸿偏偏又不在这里久住,这就让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想出对策。
现下孔灵送上门来,丢到丰鸿院里就是一个包袱,能拖一天是一天,多拖几天,他就真的有可能拜师成功。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随后与众人一起向着苏府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