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应声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于寺庙中行洒扫照看房客之职,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唐闲听罢,有些失落。原来师傅真的不在此处,天大地大,该去何处才能寻见师傅?唐闲面露难色,不知何去何从。
他转念一想,并不死心,问道:“师傅,百草僧正是家师。可否指点一下他的住处?我等想去他房中看看。”
和尚再次度量唐闲,心中有半分确定。他问道:“你可是江湖人称梁君子的游云门前掌门陆陵?”
唐闲应声说道:“正是在下。”
和尚听罢,认真行礼,说道:“贫僧眼拙,未能识得尊驾,还请见谅。游云门今夏布施,解宁村蝗灾,救全村饥殍百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甚是钦佩。陆门主与唐门主,皆是仁义。江湖上有游云一门,自是清流,可留存佛心慈悲救世,天下皆幸。方丈不在寺中,陆门主既是要去百草僧房中看看,我便做了主吧。三位请随我来。”说罢,和尚将扫帚搁在墙角,头前带路。
大雄宝殿里香火缭绕,有几名僧人在殿中诵经。木鱼被敲得哆哆作响,众僧所诵楞严经由大殿传出,传至殿外。三人由大雄宝殿前走过,唐秋梨好奇,侧身窥看,只见殿中四人皆背对佛像,静坐于蒲团之上,面前各放一个木鱼。这四人,仔细一看,皆是皮肤赤黑,缺耳、缺鼻、缺眼、残唇之辈。唐秋梨见状,心头一颤,赶紧收目,与众人快步离开。
三人绕行大雄宝殿,走过寺庙放生池,而后过了僧俗禅院,便到了寺庙客房。
和尚于第九间客房门口站定,伸手将房门轻轻一推。和尚站立客房门口,并未进入房中。他再次行礼,说道:“各位施主,这里便是百草僧所住客房。师傅有命,寺庙僧众皆不得入百草僧房中。小僧课业未完,亦不便留于此处,先行告退。各位请便。”说罢,他自行离开,向庙外而去,想来又是扫落叶去了。
唐闲一进房中,便见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床一案。屋内画卷长挂,铺满四周,满目琳琅。这些画卷,山山水水跃然纸上,画卷中大多都有一僧侣,踽踽独行,闲游山水之间,采药于林丛深处。师傅的逍遥与闲适,印入唐闲心中。
画卷中独有一卷,画的是寺庙。唐闲停下脚步,细细查看,只见画卷中山峦云掩,寺藏山中。画卷旁还有两句诗题, “孤峰云掩佛隐寺,夜落珠雨风盗花。”落款的红印,是“莫秋”二字。细细读来,这两句诗倒也不是什么谒语,却也有些意境。想来是师傅闲来无事,随性所提,唐闲这般猜想。
画卷看罢,唐闲看向里屋。床榻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只是略有薄尘。床榻旁的书案,笔墨纸砚井然有序。砚上还有一块残墨,只是墨汁已干。书案上也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书案木椅之后,挂着一幅书法。书法豪迈大气,颇有旷然明透之感,自有洒脱超然物外之风。书法上的言语也颇有意思。“青叶悟菩提”,短短五个大字,言简意赅。唐闲认得,这书法出自师傅之手。
书案旁有一口被打开的木箱,里面堆放着的僧袍被翻出,袍挂箱壁,垂于地面。木箱与箱中的僧袍,皆是蒙上了一层灰尘。如此看来,他确实并未来过。那打开的木箱,凌乱的僧袍,只怕是当年沙离及苦冥僧所为。唐闲不觉叹息一声,面露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