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津津,估摸着已是子时,全德又转至殿门外,侧耳倾听了屋内的动静。
“德公公,这夜深了,您回屋歇着吧。万岁这会儿想必都睡了,有奴才们看着呢。”小太监低声陪笑着说。
全德想了想:或许今儿夜凉,皇上想有个枕畔人呢。于是嘱咐他们好生伺候,准备回耳房歇会儿。
正在此时,屋内却喊了声:“全德!送月贵人回去。”
全德一怔,忙回话:“嗻!”
齐啸天靠在床头,看着她动作小心的爬下床,慢慢穿了衣服,叩拜后退出去。眉头动了动,觉得这一夜索然无味,然而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又勾起一抹兴味。
全德差小太监们抬轿,仔细将人送回爽秋院,听着屋内许久没有吩咐,便知道今夜可以歇了。他不禁在心里揣测,看来这后宫里头一时半会儿没人能盖得锦妃的风头,只是、这锦妃千好万好,却是个无根的漂泊女子,能为皇上生个皇子倒也好,就只怕也是命薄的人。
回爽秋院的路上,月贵人坐在轿内自嘲。
之前侍寝时被勾引起的心,这会儿随着沁凉的夜色,一点点的散了。以为是幸运?是啊,是幸运。那么多牌子,翩翩翻了她的,可又能怎样呢?不过是那人病了,不过是夜色太凉,不过是想找份新鲜……巧合的翻到了她的牌子。
她已不是初入宫的少女,早就不该存着天真的想法,她的年华早就在六年中被消磨尽了。她不该再幻想,只要、平平静静的老死宫中。
轿子停在院门口,小太监们行了礼,静静的离去。
“贵人,咱们回去吧。”贴身的宫女芸香扶着她,看不懂她脸上的表情,只知道,她没有丝毫的喜悦。芸香忍不住问:“贵人,你不高兴吗?”
月贵人看看她,不回答,却是说:“芸香,你快二十五了吧?”
芸香点点头,笑着说:“是啊,我与贵人同年的呀,明年就二十五了。怎么了?”
“哦,你跟了我快二十年,明年你满二十五,就出宫去吧。”她说。
“贵人?”芸香愣了。
她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如今的爽秋院只住了两位贵人,且都是冷淡性子,白天就十分安静,更何况如今的夜里。她站在院中看了看芍药,返身回到屋内。
宫女们早在瞧见轿子回来时就把热水准备好了,齐声跪下道:“恭喜贵人。”
她眼前恍惚了一下,仿佛看到六年前的场景,恭喜?有何喜可恭呢?疲惫的摆了摆手,除了芸香,让其他人都去歇了。
看似寂静安详的皇宫,殊不知因皇上随性的翻牌,引得几家灯火彻明,不得安睡。
天色微蒙蒙的亮了,寂静的房中隐约有了细微声响,早就醒来的云锦撩开帐子朝外看,却因帐幔的阻隔,无法看见外面是谁。没有叫宫女进来服侍,拿起外袍披在身上,起身走到外面,也不见人,却看到了桌上的东西。一只翠绿的玛瑙缠丝碟,里面装着色泽深红的相思梅,不用问也知道是谁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