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然拉开灯泡,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
外面,寒风瑟瑟。
已经过了二月二,龙抬头,鱼岛的气温还是湿冷湿冷的。
风从窗外吹进来,打在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的刺痛。
今天在医疗站听到一天的广播,广播中说了前线严峻的情况。
如果这个世界是她生活的那个世界,那么这个时候,y国排华,两国处于紧张严峻的形势当中,到了明年,就会打一场很激烈的仗。
也不知道陆南承他们是不是去了那边,如果是,那陆南承他们会一直在前线当中,三年五年都不可能回得来。
甚至有人,这一离别,就是阴阳相隔,想到大院里那些脸上写满担忧的军嫂,想到大院里翘首以盼的孩子,沈秋然的心就沉沉的。
边疆战火不断,他们用身躯保卫着国土,用性命换来国人安宁生活。
沈秋然抚了抚沉闷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她双手合十,放到面前闭上眼睛,心中默默为他们祈祷,愿多少个人出去就有多少个人平安归来。
“秋然。”
“秋然——”
远方,似乎有人在叫她。
她下意识睁开眼睛,朝窗外看去。
除了瑟瑟作响的树叶和呼啸的寒风,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漆黑的夜像一层又一层浓浓的墨,覆盖在大地上,让人感到无限的孤独和失落……
翌日,沈秋然来到医疗站。
见到阳秦失魂落魄地坐在她办公室门口等着,沈秋然快步走过去,“阳秦,你找我干嘛不到我家,大冷天的,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阳秦眼圈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说话的声音沙哑,像是感冒了,“我昨夜睡不着,到养殖场烧火,给小猪崽取暖。”
沈秋然眉头一跳,“然后你把小猪崽烧死了?”
阳秦一怔,“没有!”
沈秋然松了一口气。
阳秦知道沈秋然办公室还有别的医生在,不方便说话,她抬手扯了扯沈秋然的袖口,“秋然,我想跟你说说话。”
沈秋然认识的阳姐,一直都是彪悍,大大咧咧的;突然有这副忧愁,小女人的模样,让沈秋然眉头皱了皱。
她和阳秦来到医疗站后面的一块空地上一边走一边说话。
“你一直都没有陆营长的消息吗?”阳秦问。
“没有,我猜他应该在边疆。”沈秋然道。
“我昨晚梦见胡冬楚了……”阳秦欲言又止,说到这,眼圈不由而红。
沈秋然侧头看她:“你喜欢他?”
阳秦没有出声。
“他知道吗?”沈秋然问。
阳秦摇头,“我不敢跟他说……”
阳秦突然声泪俱下,“秋然,我昨晚梦见他了……梦见他牺牲了……”
“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死了?我觉得我很贱,我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还带着孩子,我怎么可以喜欢他?”
“可他这段时间都不在……我开始想他,很想很想……我现在很害怕,害怕他真的……”
风吹得有些冷。
一向不喜欢跟人亲近的沈秋然主动上前来,搂住了阳秦。
这样能取暖啊。
她揉了揉阳秦的肩,安慰她,“喜欢是一种好事,怎么可以说自己贱呢?女未嫁,男未婚,互相喜欢是大喜事。梦是相反的,他们一定能取胜仗平安归人的。”
沈秋然第一次见阳秦哭得这么伤心的,看来阳秦真的是喜欢上胡冬楚了。
阳秦哭一场,心情好了很多。
沈秋然看着她:“回去我给你开些感冒药,你感冒了。”
回到医疗站,刚给阳秦开了药,叶护士就拿着一封信过来给她,“沈医生,你的信。”
沈秋然接过信,看了一眼信封,信封上没有详细地址,就连上面的邮票都被撕走。
她打开,信封里面也只有一张信纸,信纸上只写着一行字。
也没有一行,就六个字……我安好,勿担心。
沈秋然能够认出他的字,遒劲有力,笔走龙蛇。
六个字,就像六只小鹿在她的心里乱窜,搞得她心跳砰砰砰加速。
他给她写信,难道他……
想到这,沈秋然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她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突然,眼泪像黄豆一样,一滴一滴地掉落。
***
临近预产期,沈秋然申请了休假。
上面批得很快,还叮嘱她回去后,好好待产,还给她发了工资和粮票。
她拿着工资和粮票,心情挺不错地坐在办公室等着下班。
这段时间,军属大院的人都相处得很好。
很多军嫂的男人都去了前线,她们反而变得很团结。
平日里,她们到养殖场干活就到养殖场干活,没有到养殖场干活的军嫂就会在岛上找些零散的活干。
有事做,分散了注意力,那份担忧就少了很多。
沈秋然打算,休假后,回到军属大院,帮大院里那几个军嫂调理好身体,再回温馨家园待产。
一想到回到温馨家园待产时,就会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日子,她脸上就不由浮现一抹笑意。
不孕吐之后,她胃口变好,饭量也增涨,导致她长胖了不少,鹅蛋脸变成了圆脸。
不过,胖了之后,她的脸上脸胶原蛋白满满的,显得更加年轻。
当然,她本身也很年轻……
下班后,她提了小布袋离开办公室。
小布袋装了她平时喝水的水杯,跟她平时擦手的毛巾。
走出医疗站,她看到何诗容捂着心口,摇摇欲坠地朝她走来。
准确地说,是朝医疗站走来。
何诗容的身体不行,根本就不能快步行走,她病发了,想急着走回医疗站让医生救她,可她越急着走,她的身体越是承受不住,越是承受不住,她越是心慌,这样就成了一个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