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就是去年施工完毕的春秋二季天然染井吉野樱散步步道。花季能延长到今春就好喽。

虽然我感触良多,朝比奈学姐却不在乎。经过丢出那个未来人宣言炸弹的长椅时也是似乎没有察觉。现在的朝比奈学姐可说是心不在焉到极点。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如此分神?

我不禁感到有点落寞,此时,突然听到声音细微的喃喃自语:

“还没吗……?”

朝比奈学姐又看着手表。

“时间差不多了……可是……讨厌。”

学姐似乎没发现自己说出了口,叹了一口气,又再度东张西望。

我决定继续假装没注意到,专心走路。

唉唉唉。约会的好心情转眼成空,成了遥远的过去。虽然希望散步能散得有情调一点,无奈老天爷就是不让我如愿。算了,人生不就是这样?

别说是花瓣,连片叶子都没有的樱花枯树就这样一棵棵被我们抛到身后。

朝比奈学姐朝河川的上流走去,再继续走就会看到熟悉的建筑物,也就是长门的寓所。再往上走搞不好可以通到北高。

拜认真散步之赐,身体也暖和起来了。只是我的暖源并不光是来自于身边的朝比奈学姐。

最后我们从河岸的散步步道下了河堤走到县道。这回是沿着民营铁路走。对了,记得有天我也和春日走过这里。

回忆接连不断涌现,我的心神也开始有点涣散。

“阿虚,这边!”

“啊?”

朝比奈学姐如果没拉住我的衣袖。我就直接走过去了。

“我们要过马路。”

我们目前位于铁路平交道附近的十字路口。朝比奈学姐指着县道对面,斑马线旁的信号灯已亮起禁止行走的红灯。

“啊,对不起。”

我连忙道歉,走回朝比奈学姐身边。我们要通过的车道冷冷清清,连台车影子都没有,一板一眼的等红灯变绿灯,的确很像是朝比奈学姐的作风。

等不到十秒吧,县道的红绿灯由绿转黄,很快又变成红色。相对的,行人灯号则变成绿灯。

我和朝比奈学姐几乎同时间跨出过马路的一步。

就在那时候——

从我背后窜出了一条小小的人影。

“啊。”

发出这小小一声叫喊的是朝比奈学姐。

人影从我旁边跑过,冲到斑马线上。是个像是小学生的少年。年龄乍看和我妹好像差不多,大概是小四或小五,很活泼的四眼田鸡。

“啊!”

这次发出大声叫喊的也是朝比奈学姐。而且那声叫喊还混雒了难听的噪音传到我的耳朵,让我不由得睁大眼睛。

一辆车子以极快速度从平交道冲出,轮胎压着地面右转驶来。县道的信号灯是红色。照闯不误的那辆车——苔绿色的厢型车——横冲直撞驶进斑马线,而且一点都没有减速。

那时候——

已经跑到县道路中央的少年察觉到危险,停了下来。

车子逼近。无视灯号急驶而来的那辆车的司机似乎也无意遵守道路限速。我想象得到少年被撞飞出去的身影,可是在想象的同时,我的身体已经有所动作。

“你这个王八蛋!”

到底是在骂小孩还是车子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冲了出去。感觉很像是慢动作播放,其实在第三者来看的话,那只是一瞬间的电光石火。

“呜喔喔!”

总之我赶上了。我抓住呆立不动的眼镜少年的衣领,不假思索就朝后面扔出去。力道之猛,让我自己也跌了个四脚朝天。

猛然加速的车子,一转眼就消失在我们面前。

我的冷汗直流。

真是千钧一发。那辆暴冲车的轮胎一度就压在离我的趾尖不过数厘米的地方。诚如文字所言,我要是多踏出一步,脚踝以下就会和差下乡该汰换的鞋子一样扁平。

时值隆冬,身上渗出的冷汗才没有气化。因为一个我不太想感谢的理由,全身热得受不了。

“那个手八蛋!”

对方是不是姓王我不晓得,总之我的血气瞬间上升到头顶,杀气腾腾的对着扬长而去的汽车怒吼。

“你会不会开车啊!闯红灯就算了还超速,根本就是杀人未遂!朝比奈学姐,妳有看到车号吧?”

当时我正忙着和小孩一起跌倒,所以没看到。我仰望朝比奈学姐,期待她的动态视力有所贡献时——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怎样?

愕然的朝比奈学姐眼睛睁得大大的,站着一动也不动。唉,这我倒不意外。突然在眼前发生了交通事故,会吓呆也是必然的。

让我意外的是,朝比奈学姐睑上的表情不单单只有惊愕。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喃喃自语的朝比奈学姐,看向那名差点就没命的少年。

宛如天使般美丽又惹人怜的容颜,还混杂了仿佛领略了某种奇妙事物的神情。

不明究理的我继续跌坐在地上,朝比奈学姐神色带着几分苍白,以僵硬的动作走了过来,很遗憾的是,她似乎不是向我走来。因为她的视线是落在我旁边那位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少年。

可能是差点被撞上的惊吓,使得眼镜少年神情呆滞、脸色苍白。直到他注意到朝比奈学姐,才眨了眨眼睛。

“你有没有受伤?”

朝比奈学姐在柏油路上跪了下来,双手放在少年肩上。少年机械化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她说出的话更教我意外。

“那么,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不好?”

我不明白学姐为何要问他名字,有此必要吗?不过少年率自回答了学姐的问题。

少年的名字我肯定没听过,一点印象也没有。可是朝比奈学姐的耳朵似乎不太一样。

少年的自我介绍才听到一半,朝比奈学姐仿佛连呼吸都忘了,俨然像是在模仿长门,动也不动,目不转睛死盯着少年的脸,最后才用力深呼吸,说道:

“是吗……你就是……”

少年的嘴巴还没阖起来。差一秒就和暴冲车的车头正面冲突的他惊魂未定,这会又出现了一位美人姊姊跪在面前问自己的姓名。不管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魂不守舍吧。我能体会你的心情眼镜弟弟。

可是,朝比奈学姐神情十分肃穆。

“那么,你要答应我——”

她脸上的紧张表情是以往我在社团教室从未见过的。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特别注意车子。不管是过马路或是搭乘公交车时。不,就算你搭的是飞机或电车也是一样,就连搭船也要特别小心……小心不要受伤不要跌跤不要撞到……也别溺水了,无时无刻都要小心自身的安全。你可以答应我吗?”

少年想必吓到了。因为我也吓到了。再怎样也不用耳提面命到那种地步。如此瞎操心的朝比奈学姐实在太瞎了。

“求求你……”

听到眼眶湿润的朝比奈学姐使尽全力说出的请愿话语,我都忍不住代少年挺身而出高喊“YES、MADAM!”了,就在我想付诸实行时……

“嗯。”

少年点头答应。似乎也搞不清楚状况的他,紧盯着朝比奈学姐。

“我会小心的。”

一字一句僵硬的说出。不住点头的模样,活像是失去平衡的平衡摆饰

朝比奈学姐似乎还不满足,又伸出一根小指头。

“那么,我们打勾勾,一言为定喔。”

看到和战战兢兢回应的少年打勾勾的朝比奈学姐,我的胸口感到一阵抽痛。纯粹是嫉妒心在作祟。我自私的希望,也是渴望,和她那样做的人只有我一个。不过对方毕竟只是个小孩,我也不是假装跌倒好打断他们的小鬼头,好不容易等到朝比奈学姐站起来,我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我离成熟大人的境界还差得远哩。这到底是好或坏,我也不晓得。

不过我想到另一种方式打断他们,我仰望信号灯说:

“朝比奈学姐,灯号快变了。待在路中央很危险。”

斑马线的绿色灯号已在闪烁.

“嗯。”

站起来的朝比奈学姐,眼睛还是直盯着眼镜少年不放。少年似乎有着善于察言观色的天赋,一颗头垂得低低的。

“非常谢谢你们在千钧一发时救了我。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以老成的语气,礼貌的态度说:

“那么,我先告辞了。”

再度鞠躬行礼,小跑步跑向县道对面。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朝比奈学姐一动也不动。眼神像是在注视珍贵的宝石,定睛望着那位表现出小朋友特有的机灵后就消失在远方的少年的背影。

我实在看下下去了。

“朝比奈学姐,红灯了。请快过来。”

我将身穿冬季便服的美丽背影强拉回人行步道,任我摆布的朝比奈学姐的身体软绵得像是不知何时溜上我床的三味线。这时候抱住她的话感觉一定更加美好。但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灯号完全变红的同时——

“呜……”

我的斜下方传来呜咽的声音。起源来自于朝比奈学姐,声音闷闷的可能是因为她的睑就压在我的手臂上。

咦?——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

朝比奈学姐脸埋在我的臂弯里,肩膀不断**。看情形应该不是在笑。

“呜呜、呜~呜呜……”

紧闭的双眼滴落的透明液体,沾湿了我的衣服。朝比奈学姐就像小朋友似的紧紧抓住我,珠泪不停滑落。

“妳、妳怎么了?朝比奈学姐,妳说话呀,学姐?”

过去我也经历了好几次难以理解的局面,但是就属这次的困惑是最高等级。学姐为何哭了?那个少年得救了不是很好吗?又没有人死。这时候应该要高兴,而不是哭泣啊。还是说,目击到当时的情景对学姐来说刺激过大,崖生了惊吓症状?

朝比奈语带鼻音回答。

“……觉得我好没用。我……什么都不懂……什么忙都帮不上。”

不不,妳这么一说,我就更加不懂了。

可是,她只是不停的哭,像是失去了气力进行有意义的谈话。如同被抱起来时深怕被摔下去而伸爪以待的三味线,学姐也是双手紧抓着我的衣服,将脸深埋在里面。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我的脑海卷起了谜样的漩涡,只有一件事有清楚的解答。

今天的活动到此宣告结束。这个始于朝比奈学姐主动邀约的模拟约会,终于匪夷所思的散步,今天的大件事到此正式落幕。

那种程度的推理,不是古泉也办得到。

在寒气逼人的冬季天空下,被突然大哭的软绵绵学姐抓住上衣,宛如站着圆寂的状态可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这是因为大马路上多有异样的目光,而且大家都对那样的二人组投以有趣的表情,欲言又止的走过去。可以想见他们的心声不外乎是……这么冷的天,你们在外面干什么?有几个人经过,我就感受到几次。

“朝比奈学姐,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吧。找个能让妳冷静下来的地方。呃,妳能走路吗?”

她依然将脸压着我的两只手,栗色长发微微上下动了动。

配合朝比奈学姐无精打采的步伐,我小心翼翼的走着。陪着化为跟屁虫兼爱哭鬼的学姐,步调无论如何都要放慢,唉,这真是如我所愿又没有太如愿。我现在只希望别被同校的男学生看到就好。否则我被信奉朝比奈实玖瑠原理教的狂热信徒刺杀的可能性将大幅提升。

“去哪里好呢……”

要不引人注目,又可以好好休息的处所,能御寒的话更佳。综合以上因素,我想得到的只有咖啡厅。但是和哭成泪人儿的美少女面对面坐着,也是如坐针毡吧。

其实我从刚才就注意到眼前某栋建筑物了,就是长门居住的高级公寓。拜托她应该会开门让我们进去,但是直觉又告诉我,最好是不要那么做。

于是,我们能去的地方就只剩那里了。长门家附近的怪胎圣地,就在前面不远处。也就是尘封了许多回忆的那座公园。河岸的长椅已经过了,加上情势所逼,去另一张回忆更多的长椅才是上上之策。

起码去到那边就有得坐了。说不定某人还会从背后的树丛窜出来呢。

在这冷到快嗝屁的日子,留在公园卿卿我我的人果然是少之又少,那张长椅像是票券已发放出去的指定席一样无人光顾,独自承受山风的吹拂。

我扶朝比奈学姐坐下,故意留了点间隔坐在她隔壁。我偷看她的侧脸,低垂的粉颊上仍有两行清泪。

我搜遍了所有口袋找手帕,可悲的是指尖摸到的始终都是衣服的布料。糟糕,怎么就今天没带呢。还有什么替代布料够格汲取朝比奈学姐的串串珠泪?就在我狗急跳墙,想将衬衫衣袖撕一块下来时——

咚。

柔软的触感在我的肩上轻轻一碰,那个柔软的物体不是别的,正是朝比奈学姐的玉额。继嘤嘤哭泣后,这回打算找肩头诉苦了吗?那部分就让我相当心动。双眼之间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处,但我不敢乱碰,怕会造成误解。因为和那个很像。我就被弹过额头,所以不太敢下于。

“我去买易拉罐咖啡给妳喝吧?”

原本以为这是个好点子,想不到栗色长发缓缓摇头拒绝。

“还是妳想喝易拉罐乌龙茶?”

压住的额头不悦的微微动了一下,往左右方向。

我在脑海里重建自动贩卖机的商品项目影像,继续探询。

“那么——”

“……对不起。”

微弱的声音终于传到了我耳中。学姐的脸仍然靠在我的肩头,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就算没看到,我也猜得出学姐脸上流露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当她说抱歉时,就是她真的感到很抱歉的时候。

我决定不说话,静心等待朝比奈学姐发言。

“我邀你出来,只是为了救刚才那位小朋友。之前我并不晓得,可是现在我晓得了。就是为了这个。只是为了这个原因。”

妳可以再多说一点。

“我……我是照上级的吩咐约你出来的。约会地点,还有经过的景点、时间也全都照着上级的命令执行。一切就只为了不让那孩子发生意外、平安躲过灾厄……那就是我的使命。”

上级?我想起了朝比奈(大)的微笑。

“等等。既然如此,妳大可请上级说明清楚一点。像是几点几分,在那个十字路口守候那个叫某某某的少年,到时候再冲出去救他就好啦。”

“嗯……我也希望上级能告诉我。问题就是不行。对方什么都不能跟我透露。一定是因为我能力不足的关系……所以我只能听令行事。就像今天一样。”

我的脑海里又闪过大人版朝比奈婀娜多姿的曼妙倩影。

“话不能这么说……”

听了我的表面话,栗色的长发做出了今天最为数烈的左右晃动。

“不!一定是这样。不然像这么重大的任务,怎么会不让我知道就要我去执行?为什么……说来说去都是我没有用……”

消失一阵子的呜咽又再度复活。看来她的心情是随着话题而转变的。

学姐,那个小孩到底是谁?

鼻子不断传出抽噎声的朝比奈学姐,隔了好一会才说:

“……那位小朋友对未来的我们是非常重要的人。因为他,我才能来到这个时间带。假如他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声音越说越小,小到几乎要消失。

“抱歉……我不能再说更多了……”

也就是说,不管那名少年是谁,就是不能让他在此时死于非命。于是为了防患未然,朝比奈学姐才临危受命带我到那个地方等待良机——就是这个救援计划的全貌。

万一,我迟了一秒才抓住那名少年的背部,他就会和那辆暴冲厢型车的保险杆撞个正着了。那名少年结果会如何不得而知,但我想结局一定再悲惨不过。没发生奇迹的话,少年被迫跟这个世界SAYGOODBYE的机率相当高。

“嗯?”

等等,哪个才是正确的历史?我救了少年。这是刚刚发生的事实。那么,未来呢?在朝比

奈学姐所处的未来,这名少年在今天遭逢意外早已是既定的历史了吗?可是那样一来就糟了,所以未来人才会利用朝比奈学姐和我去救那名少年……

不对不对,怪怪的。

我救了那名少年,就表示他及时躲过了车祸,这应该是历史上的事实。也就是说未来所认定的历史也是如此。否则,未来的朝比奈学姐就无法和这个时代建立起地缘关系。可是那样就变成在未来认定的历史中,少年并未惨遭意外,那就没必要特地回到过去救他……可是这么一来,少年又会发生车祸……

“好痛……”

头壳的芯又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想都不对。我只要一思考高难度的事情,耳朵似乎就会飘出烧焦的烟味。

“实在想不通。”

干脆用问的比较快。

“那个小孩到底会不会发生意外?哪个才是正确的史实?我完全都搞胡涂了。”

迷惑的摇了摇头,朝比奈学姐以水滴般断断续续的声音说:

“从未来过来的人不只有我们。也呈有不希望我们有未来的人……所以……”

苔绿色的厢型车。杀气腾腾的狂飙方式。

“难道……”

形形色色的记忆都指向同一件事。

其一就是朝仓凉子。那女人隶属于和长门理念不合的咨讯统合思念体内的激进派。

另一个可能性就是古泉所说的“机关”以外的另一个组织。古泉玩笑似的谈起两造犹如鸭子划水般的角力,我仍记忆犹新。

还有一个,也是最新的记忆。就是那座雪山怪屋的造物主。对方创造了连长门也无法解析的谜样异空间。“我们”(SOS团)的敌人——古泉是这么称呼的。

才过没多久,手又在痒了是吗?敌人。真讨厌的名词。

将本来活得好好的,且一定得活着才行的人,硬要在过去的阶段就抹杀掉。让那名少年活着会如此困扰的那群人究竟在哪里?

不希望我们有未来的人——

那群人指的到底是谁?

“那是……”

朝比奈学姐的樱唇微微的颤动着。看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马上放弃。

“……现在的我不能说……应该说是还不能说。”

又进入了嗫泣模式。

“就是这样我才觉得自己没用。真的。我很没用。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就算想让你了解,我也无能为力。”

没那回事。

朝比奈学姐才不是没路用。是妳受到的限制让妳无从发挥。而限制妳的人就是朝比奈小姐,比未来的妳更未来的妳本人。

可是,我不能说。

最初的七夕骚动时,我在这张长椅上答应过大人版朝比奈。我们还打勾勾约定过。

“请别让她知道我的事。”

这个约束得遵守到何时,我不知道。既然不知道,我就不会告诉这位朝比奈学姐。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坚持。但是我有很强的直觉,不说绝对会比较好。

不知道她是如何看待我的沉默的?朝比奈学姐用难为情的声音继续说道:

“就像刚刚,救了那孩子的人也是你,阿虚。我们未来人能直接干涉的,受到相当严密的限制……”

是吗。

“能够改变过去的,唯有生在那个时代的人。除此以外的作法,全是违反规则……”

所以才得由我出面是吗?

“上级交待我这么做,就算蒙着头我也得照做。但我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行为有何意义。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自己……很白痴。”

没那回事。

“我希望上级能多跟我透露一点,所以很努力的写了申请书,但总是被驳回。上级肯定是认为我很没用。一定是这样。”

就跟妳说不是嘛。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学姐才不是什么忙都没帮上。事实上妳做的够多了,不管是对我或是SOS团甚至对全世界都极有贡献。妳实在不用自寻烦恼。”

朝比奈学姐突然拾起头,可是湿润的双眸很快又看向地面。

“……可是,我只是不停的换装,我也只会这件事而已……”她的声音听来十分消沉。“况且……‘就连那个时候’,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这点我可以解释。‘十二月十八日那时候’——

“才不是!”

这在我而言,算是相当严明的表态了。想必朝比奈学姐也是如此认为,才会惊讶得抬头起来看我。

我敢断言,朝比奈学姐的功用绝对不只是茶水小姐兼吉祥物。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成长为笑容艳丽的性感美女朝比奈小姐的倩影。

白雪公主。我能平安和春日一同从被封闭的闭锁空间归来,就是因为她那句暗示。

三年前的七夕。和朝比奈学姐一同进行时间回溯的我,跑去找朝比奈(大),向待机中的长门寻求协助。

然后,历史改变了的世界,才又恢复原状——

对了,那件事我还没跟大家说。因为说来话长,我本来打算过阵子再好好说明的,简单说就是冬季合宿结束后,我们就过去拯救世界了。我和长门、朝比奈学姐三人一起回到过去那时,在那里我遇见了奄奄一息的我,长门遇见改变后的自己,将所有该做的事一次做个了结。到这里为止,相信这位朝比奈应该还记忆犹新。只不过她并没有像我和长门一样,察觉到未来的自己也在当场。这是大人版朝比奈故意安排的。

我敢确定大小两个都是朝比奈。可不是连我都不认识的那个时空改变的朝比奈喔。以长门的话来解释,就像是异时间同位体那种东西吧。

现在的这位小朝比奈只是不明究理照着上级的命令行动而已。但我心知肚明,封她下令

的。恐旧就是大朝比奈。大人版朝比奈清楚知道什么事该效,什么事又是不该做的。毕竟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最清楚。

假如是现今的小朝比奈可以知道的事,大朝比奈早就跟她说了。既然大朝比奈没透露,我自然也不能跟小朝比奈讲只字片语。“起码当时在场的人是谁,这时候还不能透露。”因为那是大朝比奈的期望,我也答应她了。

的确,我大可告诉学姐妳,妳未来成了比现在还更诱人的大美女,从未来的时空过来帮了我许多忙。这在我来说很简单。有多简单?就像第二次回到三年前的七夕夜里时,我也可以跑过去叫醒在公圆长椅上睡卧美人膝的“我”,一五一十对“我”全部吐实那样简单。当然,我没有那么做,也没人叫我那么做。正是因为没人叫我那么做,就表示不可以做。相对的,我当时也确实做了我该做的事。

现今的小朝比奈总有一天会回去未来,然后以大朝比奈的身分再回来协助我们。确实就现在的状况而言,说SOS团专属女侍是她的天职也不为过;但也不能因此就暴殄天物。毕竟这是环环相扣的。有现在,才会有未来。要是在此加入了不同的要素,未来自然而然也会变得不一样吧——

想到这里时,我惊觉到一件事。

“对喔!”

我想说出来。但是我说不出口。因为不能说——我总算明白那种心痒痒的感觉了。就是那样。

我回想起去年春天的第一届不可思议探勘之旅。我与朝比奈学姐并肩走着,在花季过后的樱花树下,听她表明自己是未来人和说明时光旅行的原理。那算不算是说明尚有待商榷,总之就是时间平面怎样又怎样,不得要领又出人意表的讲解。

当时,不管我怎么问她,她的回答都是:

“无可奉告。”

我现在的感觉,应该就和当时的朝比奈学姐差不多。没错,现在的确不是将事情全盘托出的时候。

“朝比奈学姐。”

不过,我还是想安慰她,于是我开了口。

“什么事?”朝比奈学姐一双泪眼睁得大大的,凝视着我。

“呃……是这样的。事实上呢……朝比奈学姐……该怎么说呢。妳绝对不是春日的玩具替代品。而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水面下还是背后的什么……呃,呜~”

边说边遣词用句的结果,就是掰到中途就断头了。不行,不管我说什么,都可能会泄漏天机。这种情况真是让人焦躁难耐啊~我只想得到在社团教室让她忙得团团转,就无暇去自怨自艾的保守型安慰法。假如古泉在,他一定能讲出一打很中听但不顺我耳的安慰词。但,不管是那小子或长门,都不是我有难时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对象,做人要懂得分寸。毕竟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话虽如此,但这就像是给日本猴子高性能PC,却不教牠们正确的使用方法一样,我的脑袋瓜实在无法输出什么有利于打破现状的语汇来。

“那个……不是……”

我想给予**上的刺激,或许能使电流走得更快一点,于是就抱着头旁敲侧击,同样也是敲不出什么东东来。

“……呜——嗯嗯。”

结果,我只是嗯嗯自语个不停,持续按着太阳穴。

直到朝比奈学姐这么说——

“阿虚,你不用再说了。”

我连忙抬起头,只见朝比奈学姐美目迷濛,但是脸上却挂着微笑。

“你不用再说了。”

又覆诵一次。

“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

宽慰的笑容之余,用轻轻点了点头。

你明白了?明白什么?我又什么都还没说——

“你真的不用再说了。这样已经够了。”

朝比奈学姐紧闭的樱唇缓缓绽开,对我投入温柔的视线。她的眼底有着一抹淡得微乎其微、又柔得无以复加的谅解。

我又察觉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这还用问吗?

我察觉到的正是——朝比奈学姐察觉到了。

她可能是从我欲言又止的言语和态度,领悟到我想传达给她的讯息。那肯定是得以让她将浑身无力感抛得远远的讯息。可是我没有说出口。为何没说出口?这个问题的解答其实并不多。

“啊。”

就在我张口之际,朝比奈学姐一只手优雅地动了起来,碰触我既冰冷又温暖的两瓣嘴唇以竖起的食指堵住我的唇。

够了。

因为,没有必要再解释下去了。朝比奈学姐已接收到我说不出口的心意。我就是知道她接收到了。我们两人都沉默不语。

“嗯。”

朝比奈学姐缓缓抽离了手指,然后将那根指头点在自己的唇上。接着又送上不是很熟练、甚至有些笨拙的秋波。

“是啊。”

我也言尽于此。

现在正是无声胜有声的境界。难道不是吗?天底下没有对着捕手咆哮接下来要投什么球之后才准备投球的投手。这世上有个很方便的东西,名叫暗号。假使最低限度的传达事项不需要言语,最好就不要用言语表示。

为什么?因为无需言语,彼此就已心领神会啦。

那正是“奇檬子”这种东西的特质,不是吗?无需言语的心电感应。既然如此,就让一切尽在不言中吧。不必用到字汇。多余的饶舌不只是长舌,更是白费唇舌。

朝比奈学姐在微笑。

我所能做出的响应,也只有微笑以对。

这样就够了。言语的缺漏,是可以用心意来补足的。

隔天,星期一。

现在是放学时间。大家一如往常待在sos团总部,品尝完昨天刚买来的新茶种之后,团长阁下发话了:

“喂,阿虚。”

不同于向来耐心品茗的我,从不知感激为何物的春日约莫二秒钟就喝光了将近七十度C的煎茶。一百公克就要日币六百圆,拜托妳也尝一下味道行不行。

“干嘛?”

我一边回答,一边用眼尾捕捉仪态优稚如最佳窈窕淑女,笑盈盈的学姐的倩影。

“啊,要续杯吗?”

朝比奈学姐将茶壶拿在手上,正想在春日的茶杯里倒入新茶。

原本不可一世地向后靠坐在团长席上的春日,突然倾身向前,将下巴顶在交错的双手上,道出了奇妙的话语:

“我这个人呢,向来有自言自语的习惯。”

咦?这我倒不知道。认识妳近一年,我还是头次听到妳有这种习性。

“就算身边有人,我也照说不误。”

那妳最好在某人开始想编纂妳的谜言集之前,先去接受治疗。

“所以,我现在要开始自言自语了。可能大家都听得到,请勿见怪。”

妳到底想说什么?就在我想吐嘈前,春日莫名提高了音调,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家附近,有个非常聪明而且坦率的孩子。他戴着很像博士在戴的眼镜,看起来就一副聪明样。他名叫……”

春曰说出了一个我最近一定在哪听过的名字,我的背脊开始发凉,但这不是室温的缘故。

朝比奈学姐手拿茶壶倒茶的动作也瞬间冻结。

“我偶~尔呢,会帮那孩子看看功课。所以呢,昨天我也那么做了。可是呢,他昨天却跟我这么说:兔女郎姐姐和男人在一起。”

春日露出令人发毛的微笑。

“秋天拍摄电影时,他刚好待在外景地。对扮成免女郎的实玖瑠印象十分深刻。反正是顺便,我就打听了那个男人的相貌特徽。这是那小孩凭印象画的。”

不知从哪里拿出的笔记本纸,上面有张笔触超娴熟的脸,嗯~看起来怎么和我每天照镜子时都会看到的那张这么酷似?不,那应该就是我。怎么看都像是在画我。

“呼呵呵呵?”

春日意味深长的笑了。

那小鬼居然是个大嘴巴又有画兴的家伙!他将来不是会成为学者吗?难不成他的未来志向是当个画家?早知道就收买他,让他变成选择性哑巴和残障人士。

我的视线游起了自由式,约莫等了三秒钟,等待看看会不会有救世主翩然降临。

朝比奈浑身打颤,声带的机能嘎然停止,看来此时很难有新的登场人物开门冲进来了,我的目光停驻处自然有限。

和长门温度零下四度C的视线相接。不知为何我的胃突然痛了起来。

另一位古泉则是露齿而笑,很乐似的袖手旁观。慢着。该不会这两人全都心知肚明却默不作声?

“嗯~?”

春日的表情活像是吃了用涂满辣椒的糯米纸包起来的笑菇粉末(注:笑菇为鬼伞(一夜菇)科,有毒,食用后会呈兴奋状态,大笑跳舞而得名。)之后的反应,也就是要笑不笑的,但又不到火男的丑样。(注:火男是一种眼睛一大一小、噘嘴模样滑稽的面具。用吹火竹吹火的男

人就是这副模样而得名。)

“快从实招来,昨天你和实玖瑠上哪、干什么去了?放心,我保证绝不生气。”

我一边斜眼偷瞄像是被泼了青色油漆的雨蛙,脸色直发青的朝比奈学姐,一边像是被三打蟒蛇围绕的蟾蜍一样冷汗直流。

这一定是我的幻觉。从春日身上冒出的原色气息形成了斗气,碰撞到长门背后的透明障壁火花四散……差不多就是那样的幻觉。

“抱歉。”

古泉站起身,像是要避开那些看不见的火花,拿起椅子往窗边移动。

接着,他就双手一摊,绽放爽朗的笑容,只差没说:两位请继续。

可恶的古泉,待会看我怎么修理你。就用高睹注的排七将你杀得涂涂涂。你给我记住!

“啊……那个……”

当务之急是得想出一个让春日心服口服的谎言。但我实在没有余裕思考,拜托谁有空帮我想一下。可以的话拍封电报过来。因为叫快递送可能来不及。

面对不断呻吟的我,春日又重申了一次。

“快从实招来而且要巨细靡遗,让我和有希、古泉都获得充分的了解才行。否则……”

春日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再故意不过的笑容,宣告道:

“你们两人都要接受可怕的惩罚!对了,你们听听看这个惩罚如河?”

春日绝情地公布了远比坠入血池地狱还要可怖的惨无人道计划,我和朝比奈学姐面面相觑,浑身发抖。

在那之后,社团教室发生了什么事,想必不用我多所著墨了吧。

浑身遭受到春日做作得毛骨悚然的笑容,长门比往常更加冷淡的表情,古泉看热闹的微笑洗礼的我,就像是要从曝晒在沙漠下的海绵榨取出水份似的拚命想借口,而旁边的朝比奈学姐,则是抱着水壶和茶叶罐陷入了恐慌——

真的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猜想得到。<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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