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啦~~~
怎么突然说这种丧家之犬一样的话啊,神父?
艾丝提布兰雪厌烦地责备了一脸死刑犯表情,嘀嘀咕咕呻吟着的同行者。走出冒着蒸汽的客车车门,轻轻踏上石造月台,她脸色略有一些发黑地回过了头。
比起这个,来,赶快下车吧。站在那里会妨碍到其他乘客的啦。
55,艾丝提小姐,就让我一个人这么回去了不行吗?
透过玻璃顶棚倾泻下来的夕阳将宽敞的国际线月台染成了一片血色。仿佛魔女之吻般的冷硬的初冬空气里,大量的旅客和车站工作人员来回奔忙着。
透过眼镜眺望这一景象后更加恋恋不舍地发出呻吟的,是艾丝提的同行者、一个高挑的神父。凌乱的银发下,闭上嘴就能算的上端正的脸上露出一副世间无情的表情,好像被手上的行李拖下来似地下了客车。
本来嘛,卡特琳娜小姐说的急事是什么啊?如果是报告的话,在罗马汇报不就完了?竟然为了这种事特地把我叫到这里来让我有种超级不祥的预感啦。啊啊,反正肯定又是为了什么无谓的事情生气了。
神父被枢机卿斥责不是常有的事情吗。已经都习惯了吧?
随口搪塞掉嘀嘀咕咕呻吟得更加厉害得神父亚伯奈特罗德,艾丝提觉得麻烦似的拢了拢自己略微长长些的红发。在这一年里,她已经学会了,只要一不小心应和了这个没用的家伙,听他唠里唠叨地抱怨下去的话,事情就没完没了了。两手提着旅行皮箱,修女一脸冷淡的迈开了脚步。
国际线月台上人头挤挤,大概都是来参加预定三天后举行的仪式的列席者吧。人人都抱着大包的行礼,脸形语言各异,连艾丝提都不懂的语言满天飞舞。在这混乱的喧闹声里,修女迈开由节奏的步子朝对面走去,可就在这时
啊
深吸了一口已经开始散发出夜色韵味的空气,艾丝提嘴里突然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呼声。好像现在才终于发现自己站在什么地方似的看了看窗户,然后停在了原地。
是吗我回来了呢。
窗外铺展开的街道景观并不是她这一年里看惯了的罗马风景。
和前两天滞留的拜占庭还有来这里的途中路过的斯科普里景色都不同。四周包围着小山丘,曲折的大河从中间流过,这种城市地形确实和罗马还有拜占庭很相似。运用了多重曲线的尖塔和由陶瓷彩砖比墙砖更引人注目的建筑构成街道则是本地的特色。而这一切就是艾丝提从懂事起就倍感亲切的景色。
教廷领属都市伊什特万。
位于人类圈最东边的都市同时对艾丝提来说,这里也是生她养她的故乡。
怎么好像一点都没变呢真的,没变呢。
隔着玻璃窗张望了一下一年都没有回来的故乡,艾丝提再次吐出了白色的吐息。
自己变了那么多,故乡却一点都没变。多瑙河的水流、石阶的龟裂,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艾丝提离开这里时的原样,伫立在温柔的夕阳里。
然而又是为什么,仅仅是生她养她的故乡毫无改变就能让她感到如此安心?
分明在这个城市里经历了痛苦悲伤的事情,却不知为什么,回想起的尽是些令人怀念的记忆。或者说,这才正是所谓的故乡吗
啊啊,可是,到底是什么坏事被揭发出来了呢?
然而某个仿佛从地狱底层泄漏出来的阴沉声音,撞上了正沉浸在涌上心头的温暖思绪中的少女耳朵。满心厌烦地回过头,一个长长的身影正发出沉郁的叹息声跟了上来。戴眼镜的神父一脸背负了整个世界的悲哀于一身的表情、或者说一脸不受欢迎悲剧演员似的表情挠了挠银发。
是在司祭宿舍里开垦家庭菜园那件事被人发现了吧。还是借工作之便贪污了找回的零钱那件事被察觉了哦哦,主啊,请庇护您的仆人犯下的罪吧。要是您能让它当作没发生一样我就高兴死了。
这种行为别说事作为一个圣职者了,就连作为一个人都没药可救了。
啊啊,主啊,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连我沉浸在悲伤中您都不允许吗?
艾丝提深深叹了口气,同情了一下自己。仔细想来,她和这个神父也是一年之前,就是在这个地方相遇的。而也是那时候起有了现在的自己。本来这些也该是重要的回忆,可为什么她却无法产生怀念的情绪呢?
不过算了,确实神父的话也有些道理。
一边极力避免和同行者的视线重合,艾丝提一边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
为什么米兰公爵特地把我们叫到这个伊什特万来呢?就算说要出席慰灵仪式,也不用把我们叫过来吧她是想尽快听到关于帝国的报告吗?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算了,反正从斯科普里出发的话,回罗马和绕到这了,距离上也差不了多少。不过就那个讨厌改变计划的卡特琳娜小姐来说还真是难得呢,像这种命令变更啊啊,果然是什么坏事被拆穿了吧!
神父有些冷淡地回答了那个怪异地扭了扭脖子的修女之后,就地蹲下抱住了头。
结束了在帝国使命的两人,两天前到达了人类圈都市,马其顿诸侯国的斯科普里。本来他们是准备从那里沿陆路西进回罗马的。可是在斯科普里收到的一封来自罗马的暗号电文让这个计划急速变更了。
不回罗马直接去伊什特万,出席将要举行的慰灵仪式。关于任务的报告在当地汇合后提交。
电文里提到的慰灵仪式是指,一年前在伊什特万阵亡的战死者的追悼仪式,由伊什特万的大司教主持的这个仪式,预备举办成连教皇亚历山大卓和宣传圣省长官安东尼奥波尔杰枢机主教都会临席的大规模仪式。因为艾司缇的长官国务圣省长官卡特琳娜丝佛扎枢机主教也将出席这个仪式,所以现在也来到了这个都市。因此不回罗马,而是在这里听取报告的指示在道理上也是通的不过,就艾丝提来说,总觉得有些牵强。
出席慰灵仪式为什么不光指示把他们叫来这个城市,还指示把他们出席仪式呢?仪式的运营是在伊什特万的大司教和圣省的管辖范围之内,和国务圣省职员的艾丝提应该没有任何关系。是要交给她新的任务吗?要说奇怪的话确实是有些奇怪的一件事。
算了,还是直接问米兰公爵比较快吧来,我们快走吧,神父。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太挤了。不赶快签票出站找一辆马车或是出租车坐上的话,搞不好会沦落到步行去米兰公爵住的旅馆也说不定一想到这种危险,艾丝提就硬是扯着蹲在地上的同行者站了起来,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两人的车票,分开拥挤的人群朝剪票口走去。
你就算在这里再怎么妄想也不会有结论的。还是赶快去公爵阁下那里完成报告吧。
国际线的剪票口为了防止有人私自出入国境,所以装了回旋门,和外部是分开的。艾丝提把护照连同圣职身份证明一同出示给剪票人员,动作迅速地穿过了那里,然后走出了车站大厅,趁着神父追来前的时间,视线四处搜索着待客的马车
艾丝提修女!!
就在那个时候,复数的粗暴叫声震动了艾丝提的鼓膜。
同时,眼前像是突然漂白了一样变成了一片雪白。她甚至来不及意识到那是同时按下的银板照相机的闪光灯。朝着突然转过脸去的修女众口大叫的,是潮水般涌过来的几十个人影。
异口同声叫她名字的,是好几个拿着笔记本和钢笔的男女。他们的表情夹杂在片刻不停的闪光灯影里看不清楚,不过,充满紧张气氛的声音看来不可能是什么玩笑或误会。人群把神父和修女团团围住,无数的闪光灯在周围燃烧出白光。
诶?诶!
这是怎么回事?
闪光的暴风中,艾丝提茫然的伫立在原处。
涌到眼前的这些人,看来应该是报纸杂志的记者。在那边抱着看起来很重的留声机的人是广播局的吧?虽然年龄外表各异,不过他们每个人胸前都佩戴有闪闪发光的采访资格证可是媒体找他们到底有什么事?
呵呵呵呵我得时代终于到来了吗?这就是说我的领导才能广为世间所知了!
至今一直和她一样,白痴似地张开嘴的亚伯开始微微蠢动起了鼻梁。仰天弯到腰都快断的地步,用一个看来是自己深信最完美的角度侧过了脸。
好!那我就应各位的希望,告诉你们一点我的小秘密好了!全名是亚伯奈特罗德。教廷德巡查神父。星座是处女座,幸运数字是十三。关于履历,可以参阅预备在近日动笔的自传哇哎哎哎哎!?
发出好像被人压死的癞蛤蟆一样的惨叫的时候,神父被蜂拥而上的记者们悲惨地踩了过去。记者们一边无情地践踏过发出悲鸣的神父,一边追赶的人则是依然茫然伫立在原地的艾丝提。
艾丝提修女,请就此次返乡发表一下感想!
自从您征战咎勒以来已经过了整整一年,现在的感想是!?
一张张嘴刚吼完,闪光灯又一起按了下来。看着把便条本和相机好像来复枪一样抱在怀里一步步逼近的报道阵容,艾丝提不知不觉绝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你们是什么人?
转动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恢复正常运转的回路,认识到了自己已成为目标的现状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记者们会等着自己!?为什么会等着一届修女的自己!?
艾丝提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在稍后给出了。穿着皱巴巴外套的中年记者递上了一张纸片。
艾丝提修女,您已经看过这篇新作歌剧的剧本了吧?您对此有什么评价吗?
那、那个,从刚才开始我就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歌剧是什么呃,这是什么啊!?
看到无意识接过来的纸片后,艾丝提的下巴应声落地。
那是一张广告单。以一张广告单来说纸张高级到浪费,印刷上也算煞费苦心。虽说色彩斑斓的设计就连恭维也谈不上艺术,不过种事就算了,比起这些更吸引她目光的是上面画着的插图。
在花哨的十字架背景下,举剑的修女将一个男人征服在脚下。修女是位有张亮丽脸庞的美少女。另一方的男人则穿着贵族风的服装,扭曲着丑陋的脸,翻卷的嘴唇暴出长长的獠牙。另外,纸片的旁边写着的说明是
悲叹之星近日公开。圣女艾丝提和恶鬼咎勒,默示路的死斗!!这、这是什么啊!?
这是为了纪念伊什特万解放一周年上演的歌剧,艾丝提修女。再现了您和那个吸血鬼的战斗难道您还不知道吗?
虽然记者们全部都露出了怀疑的神情,不过这些艾丝提都没有看进眼里。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握着广告单的手微微颤抖,她拼命镇定着自己那混乱的头脑。
圣女艾丝提?
那是什么鬼话啊!?
哎呀,这部歌剧还真是部大作啊。
另一方面,一副自己是主角似的翘高鼻子吹嘘起来的人,是刚才那个中年记者。视线落在另外取出来的一张广告单上,他又补充说明道。
无论如何,参眼的人员就不用说了,制片方面还得到了教廷宣传圣省的全面协助。剧本甚至还是伊什特万大司教达捏兹奥阁下亲自执笔的。制作费用更是高达百万第纳尔。首次公演则预定在今晚的大剧场哎呀?难道您这次是配合本次公演回乡的吗?
啊?啊,不
面对提问,艾丝提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眼前的现实就像梦里做的梦一样极度缺乏现实感。她本想回到故乡的话,就一个人在安静的街道上散步。然后去为司教他们扫墓,或是一家一家地拜访过去游击队的伙伴们。这些渺小的设想盘旋在脑海里,感觉上似乎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一样
艾丝提布兰雪修女。
随着一声汽车喇叭,一个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把修女的意识拖回了现实当中。
顺着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记者们对面,停车场上停着一辆轿车。坐在驾驶席上的,是一张她所熟识的脸。
伊、伊库斯神父!?
我奉米兰公爵的命令来接你上车。
托雷士伊库斯神父Ax派遣执行官神枪手手握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目前不要理会媒体,尽速前往报道以上就是米兰公爵的命令。赶快上车。米兰公爵在中央大剧场等你。
是、是!
这场骚动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米兰公爵会在歌剧院那种地方的?
疑问太多了,可是既然有人给她当前的行动指针,艾丝提赶快得救似的点里点头。不管怎么说收到召唤命令是事实,而且卡特琳娜也许能告诉她关于这个恶劣玩笑的详情。
来,奈特罗得神父,站起来!我们走了!
55,我的时代啊我的领袖神父哈唔哈
像个行李似地拖住还在朦朦胧胧说着梦话的亚伯,艾丝提猛地飞奔了出去。在这期间,记者们还在十字火炮一样地狂闪着闪光灯,提问声此起彼伏。无视多有这些穷追不舍的的人,艾丝提冲了出去。
伊库斯神父,请打开另一边的门!
一钻进好不容易杀到的较车里,艾丝提就叫了起来。
三个月没见了,她却连问候都省略掉直接对驾驶席上的机械化步兵说道。
那些人要找的人是我等一下我会来和你们回合的,现在请先替我引开他们!
了解。接受请求。
小个自的神父没有拒绝修女的请求。看来是因为战术思考得出的打破局面犯法和艾丝提的请一致的缘故。他迅速打开另一面的门,简短地说道。
现在六点,米兰公爵在中央歌剧院。请急速前往那里报道媒体由我来引开。
听了这段冷淡却可靠的话,艾丝提点了点头,迅速把行李留在座位上,从另一面的跳出了车外,一头钻进了刚好堆在那里的建筑材料阴影里。就在她压着头巾缩起脑袋之后,车子急速飞驰了出去。
啊,等一下!艾丝提修女,请等一下!
计划顺利记者们开始飞奔着追向留下橡胶臭急速奔驰而去的轿车。准备充分的人坐进像是预先准备好的车子,没车子的人也叫住了待客的马车或是木炭出租车。然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藏在路边的修女。所有人都留下慌张的怒骂以及引擎声离开了。
走了呢。
确认那些人走得够远之后,艾丝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骚动成这样啊她的视线落在单手握着的广告单上,咬了咬嘴唇。
伊什特万解放一周年纪念祭。
圣女艾丝提。
恶鬼咎勒。
看着这些煽情的词句,不知为什么艾丝提在心底深处感到了一种不快的蠢动。她粗暴地把这张纸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里。
事已至此,还是尽快去见米兰公爵吧。然后,从她的嘴里问出这场闹剧的真相
哎呀,请等一下,艾丝提修女。我还有事想问您呢。
慌张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个披着煤黑色外套的男人就是开始的时候把广告单交给艾丝提的那个记者。也就是说,他没有被刚才的伪装行动骗到吗。
不愧是和匈牙利侯爵战斗过的圣女。真是不能掉以轻心。不过也多亏了这让我那到独家报道哎呀,忘了介绍自己了。我是来自阿尔比恩的皮卡迪利公报记者克雷曼。
中年记者递出了泛黄的名片,嘴角虽然挂着疏散的笑容,视线却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着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的修女。
就、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无可奉告。
在那种肆无忌惮的视线,出于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脸,艾丝提摇了摇头。
关于本次的仪式,您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话请询问教会方面,克雷曼先生。从我这里您什么也问不出
哎呀哎呀,我真正关心的其实是您的私人情况,修女。
阿尔比恩臭名昭著的煽情日报记者轻描淡写地无视了修女的话。穿过没有了人烟的大马路一点点逼近的那张脸,带着某种仿佛把人当笨蛋一样的浅笑贴了过来。
我想采访一些关于您家人的事据说您是个孤儿,是被去年过世的、叫威特丝的司教养大的八?那您知道您亲生父母的事吗?
父亲的话,稍微知道一点。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地谈论别人的**艾丝提不快的抬起了头。用不可靠的声音扔下话来。
可是除了他是阿尔比恩人以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您要问的就是这些吗,克雷曼先生?我还有急事。有话以后再说好吗?
哎呀哎呀,不要这么冷淡嘛。
不过看来冷冰冰的拒绝对报纸记者来说也不管用。克雷曼微微笑着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黄色的信封。代表市政厅颁发的公民身份的伊什特万市章盖在封蜡上。
您对这封东西有什么看法?这封东西其实是存放在市政厅里的您户籍本的副本。呵呵,根据这本户籍本,你的父亲是爱德华布兰雪。就是阿尔比恩的最下级勋爵士骑士级的杂碎了呢。
这、这种东西您是怎么到手的!?
看到自己的户籍本副本拿在记者手里,艾丝提的脑袋里一下子血气上冲。猛地抬起头,呼吸也紊乱了起来。
请您还给我!不要擅自看别人的东西!
要是您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马上会还给你的。这点小纸片可花了我不少钱才到手的。要我平白还给您可就有点我们接着谈吧。
似乎很满意短时间内就掌握了谈话主导权,克雷曼轻轻笑了笑。诱饵似的把信封在空中挥了挥,他特意摆出了一副悠闲的口吻。
接下来,说到您的父亲爱德华布兰雪对吗您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不是说了不知道吗!
这样吗?实际上我也一样。不,不止是我。我想多半没有人清楚那个男人的事哦因为那个男人根本不存在嘛。
诶?
作势要取回信封的艾丝提停下了动作。皱起眉头回视了公报的记者不存在是什么意思?
另一方面,克雷曼则似乎很享受她那带着怯意的表情,继续了自己的话题。
我问了总社,阿尔比恩并没有一个叫爱德华布兰雪的骑士的记录。从贵族年鉴到绅士录,最后我连纹章院的机密资料都调查过了,可是完全没有一个这样的男人存在过的迹象哦。
那、那个,那是
开始语无伦次的艾丝提试着辩驳道。
事实上,她一直有意识地回避着去了解父亲。因为她的工作性质,只要她有那个心,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调查,可是她一直都害怕去了解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然而,就算是当作她的怯懦欠下的债,克雷曼的话也太过严酷了根本没有爱德华布兰雪这个骑士存在?
啊啊,当然,捏造身份或经历是常有的事。从乡下来的外国人谎称自己是遥远国家的骑士大人也并不希奇不过,两者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呢,十八年前这个时期还有爱德华布兰雪这个假名。?
这是个陷阱虽然明知道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了对方的话术里,艾丝提却无法从这个陷阱中逃出来。不仅如此,还怯怯地反问了回去。
您所说的联系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克雷曼先生?
接下来我们做个交易吧,修女。
换上了一副钓鱼老手的笑容,记者再次挥了挥头上的文件。露出满是油腻的牙齿,故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
跟我一起来一下好吗?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慢慢谈怎么样?
可、可是我现在一定要走了
呀,您是说您不愿意吗?
就像一只发现猎物的爬虫类一样,克雷曼眯起了眼睛。伴随着一声刻意的叹息,他把信封收进了外套里。
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把我调查到的事发表出来了,就是圣女出生的秘密对了对了,发表了以后我会送您一份样品的。送到这里可以吗?还是要送去罗马的工作地?
艾丝提的表情明显绷紧了。无意识地环住胸口试图保护自己,然后她发出了呻吟。
您、您是打算威胁我吗!?
对了,就是这样,修女。
克雷曼就像享受着少女的表情一样,抿起了嘴唇。然后突然语带恐吓地发出了最后通牒。
听好了吗?你只能从两个里面选一个。跟我走,让我拿到独家报道?还是把你老子的秘密公之于众
利用别人亲属的秘密来威胁别人可说不上什么良好的趣味呢,先生。
回响在黄昏时分街头的声音,平稳的和克雷曼形成鲜明对比。尽管如此,可老奸巨猾的报纸记者为什么会吓一跳的转过身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克雷曼身后的男人静静地摇了摇头继续道。
更何况对象还是这么楚楚可怜的修女你们媒体人员的词典里难道没有节制这个词吗?
你、你是什么人啊?
转过身的克雷曼和艾丝缇在那里看到的,是一个一身黑色的男子。
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前后。高雅端正的脸加上裹在身上的漆黑长披风使他具备了一种不可侵犯的凛然气质。黑发下,银框眼镜背后静静笑着的黑眼给人一种高知性的感觉。
失敬。没有向您问候一声是我的失礼了。我是供职在伦帝尼姆某个贵族家的管家艾伊萨克巴特拉。
年轻的绅士用手里的手杖顶了顶大礼帽的边缘,优雅的行了一礼。
我本来没有站在一旁偷听的意思,不过因为在这里等人,所以偶然听到了两位的谈话您是克雷曼先生吧?您的职业道德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不仅侵犯别人的**,甚至还利用这些胁迫别人就范。请您有点羞耻心吧。
和你没关系哦,先生。
克雷曼用鬣狗一样的眼神瞪了男子一眼。与其说是一个记者,他吼出的话更像个无赖。
跟你无关的事放在嘴里乱讲的话要吃苦头的哦而且我也没有威胁这个女孩。是这个女孩自己说要听我说话的。我可没做什么坏事。
随意查阅别人的户籍副本完全就是犯罪哦。
自称巴特拉的男人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话后嘿地一声举起了手。他的动作若无其事,可是当克雷曼看到夹在他指尖的东西后,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你、你这家伙,什么时候!?
男人手里拿的事一个信封。那个盖了伊什特万市市章的东西不就是克雷曼刚放入口袋里的信封艾丝缇的户籍副本吗!
你、你这个混蛋小偷!还给我!
公报记者的脸一瞬间涨成了青色,接着又染成通红。一边龇牙咧嘴的露出丑陋的牙齿,一边抓住了男人。大概平时有做什么运动吧,他伸出健壮的手臂试图使用暴力按到男人然而,克雷曼最后也没有碰到巴特拉一根手指。一声钝拙的声音后,记者的身体摔在了石阶上。
辛苦了,古迪里安。
巴特拉低声自言自语的时候,痛打了克雷曼的男人已经墙壁一样的站到了他和记者中间。一头灰发的阴沉青年中等身材,却有着鞭子一样紧绷的身体;瞳孔很小的眼睛闪着肉食动物的光芒。伸出一只手阻止了继续朝克雷曼走过去的年轻人,巴特拉有礼貌的对正在捂着下巴呻吟的记者说道。
那么,克雷曼先生。我的同事古迪里安虽然和您不同是位绅士,可是他却不懂得手下留情。我劝您最好不要和他比较**的优劣
给取出的蔷薇杆烟斗点上火,男人一脸倦怠表情的吐着紫烟发出了忠告。
而且,就算不对这位小姐紧追不舍,您还是有其他可以采访的对象吧?比如说对了,比如说今年的狼害多过往年?尝到去年战乱中曝尸在外的遗体滋味的狼群似乎正在袭击人畜哦。您不喜欢这样的新闻吗?
眼中射出憎恨的光芒,不过克雷曼还是谨慎的和男人保持距离站了起来。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在石阶上,他愤愤道:
好吧,今天我就告辞了不过,你是叫巴特拉吧?我记住你的脸了。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会好好告诉你,与媒体为敌会有什么结果。
我期待着。那我们就改天再见了,克雷曼先生。
好像转眼就忘掉了撂下狠话离开的记者一样,男人回头看向了艾丝缇。欠身露出一个笑容,恭敬有礼的把那个信封递给了她。
真是飞来横祸呢,修女。
谢、谢谢您,先生
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艾丝缇低下了头,小心翼翼的收起递过的信封,她向男人道了谢。
多亏了您的帮忙。我一定不会忘记您的这份恩情的。
没这回事。为淑女解决烦恼是绅士理所当然的义务。啊对了,更重要的是请您不要误以为所有阿尔比恩人都是记者那种人,大部分的国民都比他绅士得多的。
啊,您是从阿尔比恩来的吗?
听到父亲国家的名字,艾斯缇的表情本来已经有所缓和,现在又马上紧绷了起来。
刚才他似乎说过自己是某个贵族的管家,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闲逛呢?还是说,又是什么地方的记者伪装身份试图接近自己她的疑问似乎已经不小心写到了脸上。巴特拉表情平和的微微苦笑,主动补充了自己的自我介绍。
啊啊,您在怀疑像我这样的人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吧?实际上我正在找人。我在找主人一个很久以前失去联系的朋友那位先生实际上是个有点问题的人物,年轻时闹出丑闻,从本国逃了出去。听说他似乎逃到了这一带附近,所以这次我就奉了主人的命令来这里调查了。
啊,那可真不好办啊。
巴特拉的话条理清晰,语速流畅,看来没有说谎。艾丝缇终于相信了这个亲切男人的自我介绍。
另一方面,瞥了一眼年轻同事冷冷递到他面前的怀表,巴特拉打了记响指。熄掉烟斗的火,他有礼貌的取过了艾丝缇的手。
哎呀,不好。已经这个时候了吗那么,修女,如果没有其他为难的事的话,我们想就此告辞了怎样?
啊,是。接下来我也有地方要去那个,您真的帮了我的大忙,巴特拉先生。
叫我巴特拉就可以了,艾丝缇修女。
轻轻在修女手上落下一个吻,男人微微一笑,用纯正的阿尔比恩语轻声道。
Itwasnicemeetingyou.Ihopetoseeyouagain(很高兴见到您。希望有机会再见。)
少女慌张地涨红脸的时候,管家已经有礼貌的点了一下头,留下一个微笑后转过了身。名叫古迪利安的青年慢了半步也跟着他走了。
艾丝缇目送着在落下夜幕的大马路上越走越远的两个身影,不一会回过了神。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啊呀,不好!
她也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咋了咋舌头,少女朝着大马路的另一边飞奔了出去。
第2节
伊什特万中央歌剧院面向伊什特万最繁华的街道安德拉修而建的建筑物是大灾厄以前六留下的旧时代遗产之一。同时也是去年的解放战役以后,治理这个城市的伊什特万大司教首先修缮后向市民开放的公共设施。
新文艺复兴样式的建筑风格绚烂华丽又兼备了纤细。其格调以仅次于米兰的斯卡拉歌剧院、维也纳的欧培拉歌剧院(LOpera,巴黎国际歌剧院,此处疑为作者笔误)、布拉格国民剧院场自夸。外观虽然小巧玲珑,可一进到内部,金色与绛紫色完美同意的内装潢却称奢华高雅,夺人眼球艾丝提所进的贵宾席也不例外。可以把楼下宽敞的舞台尽收眼底的包厢里铺着高至脚踝的绒毯,简直可以说连王宫也不过如此。为数众多的艺术品装饰在墙上,使用的家具全部是特地从罗马或佛罗伦萨订购回来的特购品。
然而,这么多华美的用品和坐在沙发上的女性之美一比较,看起来就逊色多了。
欢迎回来,艾丝提修女。长途跋涉辛苦你了。
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扎主教现任教皇的异母姐姐,同时也是以国务圣省长官身份处理教廷外交事务的丽人柔声向进入包厢的修女打了招呼。请她座到对面沙发、已经落座的两位神父身边后,马上在她面前放上了一杯亲手沏的茶。
我听说了,你在车站被媒体包围,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吧。没受伤就好。
是、是!就是稍微有点不,应该说是吓了一大跳。
回视了在单片眼镜背后露出微笑的眼睛,修女用牵线人偶一样僵硬的动作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对艾丝提来说,米兰公爵是位等同于圣母的女性。到现在为止,只要一站到这位丽人面前,她还是会不可自制地由于过度紧张而绷紧身体。擦了擦根本没汗的额头,艾丝提紧张地尖着嗓子说到。
那么阁下,那些人把我叫做圣女什么的,到底是在开什么玩笑?不,这些先不提,听说今晚有个什么歌剧要上演,还说主角就是我根本就搞不懂怎么回事。
关于这件事,我以后跟你说。
轻轻推了推单片眼镜,丽人望了一眼楼下。看着帷幕紧闭的舞台,她小声叹了口气。
再过不久,宣传圣省长官就会陪同教皇陛下驾临此地。本次活动都是由那位大人一手操办的。与其从我这里道听途说,还不如直接询问他比较快比起这些明显在我更想听听帝国的事。
枢机主教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然而,视线的硬度却稍有增加。略显刚硬的视线扫过神父和修女,铁之女法衣下的双脚重新交叠了一下。
那你们最后见到他们的皇帝了吗?
是,关于这件事我有事要报告。
艾丝提啪地一下挺直了腰身,调整好了自己的声调,把在回来的车子上,脑子里练习了无数遍的报告一口气说了出来。
到了当地,非常幸运地和皇帝亲切
不,那个啊,非常遗憾我们没能之间见到皇帝本人。
艾丝提的热情最终还是落空了某个轻浮的声音好象不让她说话似地半途插了进来。
什!?
根本来不及制止。艾丝提忍不住朝对方脸上看过去的时候,妨碍她的人亚伯已经开始口若悬河了。他那语言的奔流简直就像在堵住同事插嘴的空隙一样。
哎呀,虽然我们为了把卡特琳娜小姐的密信送去话了很多心思,不过实在是接触不到皇帝本人。啊,不过你放心,我们见到了以前和我们有过接触的对方VIP基辅侯爵亚斯塔罗雪阿斯兰卿,拜托她替我们和皇帝牵了线。卡特琳娜小姐的信应该有好好送到对方手上,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心)~
诶?哈?不,那个,神父,等等
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艾丝提慌忙拉了拉他的下摆,可是亚伯的舌头却还在那里圆滑地翻转着。看到认真听取报告的卡特琳娜,他更是手脚并用地滔滔不绝。
不过那之前我们可是吃尽了苦头。不管怎么说那里总是个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异国他乡吧?为了完成任务我们每天东奔西走,这个要说起来就是段血泪交织的故事了55。我都瘦了三公斤了。
这些奇谈怪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差点陷入钦佩中的艾丝提险险地恢复了神志。
等、等等,神父!你的胡说八道就请到此为止了!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这样下去见到皇帝的事就要被他蒙过去了。强行塞住亚伯的嘴,艾丝提立刻对疑惑的卡特琳娜说道。
不、不是这样,阁下!我们
直接尖刀皇帝陛下本人了!!
救灾艾丝提满脸通红地要喊出这句话的时候。
打扰了,丝佛扎阁下。
伴随着一个沉闷的男声,门打开了。朝着抬起头的丽人恭敬行了一礼的,是进房间来的三人里,站在最前面的人身穿系有代表大司教地位蓝紫色带子的中年男人。
很抱歉打断了您的欢谈,阁下。教皇陛下及波尔杰枢机主教刚才已经驾到了。
呀啊,甜心(心)~
第二声叫声不但混杂着轻薄这个单词,还夹杂着刺眼的音感。像他这样不适合枢机主教红衣的人大概也很罕见吧。边从鼻子里哼出声音边进入房间的是一个长发褪了色的年轻人宣传圣省长官安东尼奥波尔杰枢机主教。
好久不见了。啊啊,太久没看见你的美貌,让我的美学感受性也迟钝了不少呢!一向还好吗?
晚上好,波尔杰枢机主教。您看起来还是那么健康。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昨天刚在罗马见过面吧?
冷淡地打发了口齿轻浮的年轻人,卡特琳娜的视线转向了他的身后。刚一找到两个男人背后低头缩着身子的少年,原本冷淡的视线里就亮起了柔和的光芒。
啊啊,亚历克。飞行船怎么样?有没有晕船?
是、是、是,姐姐
身穿将白布用金银丝线缝制而成的壮丽法衣的少年现任教皇亚历山卓十八世的声音细弱蚊吟。对不仅有对人恐惧症,还有自闭倾向的他来说,离开罗马,不,离开教皇宫就已经算得上一场大冒险了。似乎因为好不容易看到身为他监护人的异母姐姐所以松了一口气,于是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向她行了一个礼。
虽、虽、虽然有点不舒服,不、不过已经好了
是吗?不过您的脸色还是有点差。我为您准备点药品吧啊啊,在这之前,先趁这个机会为您介绍一下。这一位是艾丝提修女她是国务圣省职员,同时也是伊什特万的圣女。
在卡特琳娜的催促下,艾丝提和蔼有礼地向少年行了礼拜礼。
初次见面。得以拜见尊颜,惶恐之至,教皇陛下。
这位没有任何风采的少年教皇那极端的对人恐惧症,在教廷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尽可能地放底声音不刺激到对方,艾丝提吻了一下那只瘦骨嶙峋的手。
此次惶恐,得以会面陛下,令我这一介卑屈从仆汗颜之至。只因我本是不够资格拜见尊颜之身。
啊、啊不、不
少女的唇刚一触到他的手,少年原本一直发青的脸眼看着就泛起了红晕。一边像呼吸障碍发作一样小口地吐着气,一边慌忙将手缩了回来。
啊,我、我我我我我、我那个
看来陛下是累了。
轻轻在语无伦次喘着气的少年肩上落下一只手的,是开始那个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男人。年龄大概在五十岁中旬吧。那张年轻时多半引发过异性骚动的严肃脸孔上,浮现出担心的表情,让少年教皇坐到了最近的沙发上。
距离开演还有段时间。陛下请在这边休息。演说就由不肖在下来接替吧。
真不好意思,达涅兹奥大司教。
就在呆然瞪大眼睛的艾丝提眼前,少年教皇好象什么病情发作似地吐着凌乱的呼吸。一边温柔擦拭他额头的汗珠一边道歉的人正是卡特琳娜。
真抱歉,还要你做这种事。本来为了这次的仪式你就已经够劳心伤神的了
您在说什么呢。只要能为罗马和丝佛扎阁下稍微尽上一点绵薄之力,我就安心了。
伊什特万大司教艾马奈艾勒达涅兹奥露出柔和的微笑,恭敬地取过了卡特琳娜的手。就像骑士遇到仰慕的淑女一样在她手背落下一个吻后,深沉寂静的绿眸望向了那份美貌。
接下来,比起这些来,今晚的歌剧剧本可是我亲自执笔的。虽然不知道符不符合阁下的审美眼光,不过还是请阁下慢慢鉴赏我还是有点信心能入您法眼的
回应了大司教谦逊的发言的并不是卡特琳娜。现在另一位枢机主教安东尼奥拢了拢刘海,以这个青年来说很罕见,他不太愉快地插了嘴。
不管怎么说,这部歌剧的制作可是由我的宣传圣省全面支援的吧?舞台监督、导演、演员所有这些都聚集了超一流的人才。如果这样还弄不好,这才是剧本的错吧。
我很感谢波尔杰枢机主教的支援。您为了我的舞台真是尽心尽力。
看着青年的达涅兹奥口中的话虽然恭敬,表情却有一丝挑衅。他的表情就像壮年狮子在威胁觊觎地位的年轻狮子一样,绿眸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轻轻搪塞道。
不管怎么说,本次仪式是为了向内外宣传我的城市已经成功复兴的重要活动。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它成功举办,将教廷的权威广告世人我对宣传圣省今后的支援也很期待哦。
大司教的发言虽然极具挑拨性,不过礼节却十分完备,没有任何话柄落下。安东尼奥很难得地沉默了,其中大概有被驳倒的因素在,另外也可能是感到了和男人资力上的差别。
今年已五十五岁的达涅兹奥在上一任教皇格雷高里奥三十世时代就已经是圣界位高权重的实力者了。当时,他作为枢机主教团长艾方索岱斯提的左膀右臂,不到四十岁就担任了异端审问局局长、教皇官房长等机要职务。另外在个人生活方面,他也是写有数十本小说和二百余首戏曲的著名文学才子。然而,由于他的锋芒过露,遭到艾方索忌讳,结果从中央被左迁了出去。不过他在地方培植起的势力和名声据说仅次于教皇的异母兄姐,梅帝奇、丝佛扎两位枢机主教。事实上也是,如果没有他的政治手腕,因悲叹之星事件荒废的伊什特万,不可能仅用一年时间就完成复兴了吧。
啊啊,这么说来还没有问候过今晚的主宾呢。
堵得年轻人哑口无言的大司教忽然移动了视线。
严肃端庄的脸扭转的方向是至尽为止一直屏息看着高级圣职者们唇枪舌战的修女。
虽然是初次与您见面,不过我对您的事很了解哦,艾丝提修女。很抱歉把您长途跋涉地叫过来。
初、初次见面,大司教阁下。
在彬彬有礼地对她露出微笑的大司教面前,艾丝提慌忙站了起来。面对他那成熟男性的风采,她忍不住涨红脸深深低下了头。
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此次能蒙您招待,实在非常感谢。能拜会到您更是深感荣幸。
没这回事。我才是,能亲睹圣女的芳容,实在是荣幸之至。由于我本次担当了剧本的执笔,所以调查了很多关于您的事。一直以来都很盼望能与您见一面不过说实话,我很吃惊。原本从没想过您竟是这样一位可爱的小姐。
可、可爱什么的,您过奖了
听着这些甚至有些肉麻的赞誉,艾丝提越发泛红的脸低的更低了。一半是因为困惑,一半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于是她朝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逃到房间角落的神父送去了求救的眼神,然而托雷士,我还是第一次在贵宾席上看歌剧,视角真好呢。哈,哈,哈,神是不是每天都这种心情啊?
神父完全沉醉在翘起双脚俯视观众席的乐趣中,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一样。在脑子里往他背后狠狠踹了一脚,艾丝提烦恼已极地搔了搔头。
另外,能不能请您不要称呼我为圣女什么的?这个称呼对我来说太过奖了,而且,首先我就完全不是那块料。
不是那块料?怎么会。谦逊过头就不好了哦,艾丝提。
另一方面,仿佛正在享受少女的反应一样,达涅兹奥依然保持着微笑。甚至还伸手替修女理了理散乱的头巾,然后恶作剧似地凝视着浑身紧绷的艾丝提的脸。
以未成年的少女之身挺身保护了这个城市和城市中的人们,打倒邪恶魔物的圣女作为伊什特万的大司教,无论如何感谢的都不为过。今晚的歌剧也是,我对剧本很有自信。只要能对你的功绩流传后世有所帮助,我就很高兴。
是、是很感谢您。
嘴边帖着僵硬的笑容,艾丝提生硬地点了点头。不过早先的红晕已经急速从她的脸上褪了下去。
(圣女艾丝提?那人是谁啊?)
伴随着内心阴暗的嘀咕,她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手上。不过这并不只是因为对那个夸张的称号感冒的缘故。
一年前,有个男人就是在这双手中停止了呼吸。他是个深爱一名人类妻子、却为了报复人类杀死那位妻子才挑战世界的可悲男人。而达涅兹奥所说的邪恶魔物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因为杀死他的功绩才被扶上圣女宝座这件事,不知卫生为什么总让她觉得不合情理,无法接受。总有种被逼着参与一场恶趣味闹剧的感觉
啊啊,对了对了。丝佛扎阁下,梅帝奇枢机主教呢?我本来听说那位大人也会驾临本次慰灵仪式的,难道不是吗?
很遗憾,兄长他无论如何也抽不出空来,所以留在了罗马。不过他说了会另外派一名代理人过来人还没到吗?
不知什么时候起,达涅兹奥大司教已经隔着教皇开始和卡特琳娜寒暄起来了。被冷落在谈话内容之外反而让艾丝提感到心安,于是她的视线转向了观众席的方向。
千人以上的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盛装的男女。虽然每一个都是这个城市首屈一指的名流,不过里面却没有一张艾丝提认识的脸。这也是因为在复兴伊什特万的时候,达涅兹奥积极优待罗马和威尼斯的产业资本,吸引了许多工厂和银行来这个城市的缘故。今晚的来宾几乎都是那些资本家。观众席传来的轻微喧闹声里并没有匈牙利语,多数是罗马公用语。
另一方面,现在还厚幕紧闭的舞台上,满是出演演员的开演前的问候。站在舞台中央笑着的蓝色修女服少女描绘在广告单上的那个少女就是女主角吧。而站在她旁边的高个子驼背男人就是匈牙利侯爵了吧。阴沉的脸通过制作更加强调了怪物的形象,长长的獠牙就像一头肉食动物。无论怎么看都是坏人的角色。
美丽虚幻的女主人公历经磨难,消灭了那个丑陋的怪物,把和平还给了城市这种简单易懂的故事,只要一看角色分配就一目了然了。
(可是)
可是,那场战斗不是这么单纯的东西无意识地摆弄着中的十字架,艾丝提在新底轻轻念道。
其实我不想杀他们的,我还没有恶趣味到享受杀戮的地步。
这是一场生存竞争。
说出这些话死去的他决不是什么邪恶的魔物,而且就连艾丝提自己,到现在也依然会时时怀疑那场战斗的正确性。那场战斗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存之战,这一点是确定的。如果输了的话,死掉的人就是艾丝提他们了吧。然而,承认了这一点,反而让某些东西在艾丝提的脑海中更加萦绕不去。
那场战斗真是不可避免的吗?
这些话是作为一个修女的她撕裂嘴都不能说出口的烦恼。对,只要艾丝提人在教廷一天,把这些话诉之于口对她来说就等于是否定了自我
哎?
原本沉浸在痛苦思考中的艾丝提,意识突然回到了现实中。
呆呆眺望这舞台的一角,出演人员聚集的另一侧帷幕对面滑出的一个不显眼的人影,忽然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个和艾丝提差不多年纪的少女。肤色是这一带罕见的褐色,有光泽的黑色卷发,开叉大胆的礼服裙和手掌嵌入大颗宝石的银丝长手套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不过,吸引了艾丝提目光的并不是她的容貌和时尚穿着。而是那张紫眸炯炯的深轮廓脸庞总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