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夜空
孔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半山的旷野之中,时间约是夜半十分,身下垫着厚厚的狐毛褥子,身上衣衫是新的,柔软贴身,全身伤口也已经仔细包扎过,徐靖坐在不远处的火堆旁边,正在烤一只肥美的野兔。
孔慈坐起身,徐靖眼风扫到她动静,淡淡说道:“你醒了?”
“我们这是在哪里?“邙山。”
野兔烤得油滋滋的作响,散发诱人香气,徐靖撕下两支兔子腿,走到孔慈跟前,注视她一阵,递给她一支,“吃吧。”
两人沉默的啃兔子肉,都没有作声。
过了会儿孔慈问道:“我身上衣服,是你换的?”
“嗯。”
“伤口也是你包扎的?”
徐靖点头,“嗯。”
孔慈微微牵动身体,发现胸前似乎也有受伤,脸上发烧,呐呐说道:“多谢。”
“不用。”
一时相顾无言,各自心事重重,宝蓝色天幕之中星子闪闪生光,徐靖对着夜空出神良久,轻声叹口气,对孔慈说道:“小慈,我猜,我一定会比你先死。”
孔慈心下一沉,勉强笑道:“为什么?”
徐靖努力睁大双眼,仰望天际的晚星,笑容甚是凄凉,木然说道:“因为我是好人,这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活着,着实是受折磨。”
孔慈没作声,莫名的有些内疚。
“我很抱歉。”
徐靖笑出来。轻描淡写说道:“为哪一宗?私自拿走我配置的药粉?背着我离开海曲关?单身一人杀入突厥铁骑阵?小慈,你做这些事,可曾有哪怕一点点的考虑我感受?”
孔慈无言。
徐靖心中酸楚难言。竭尽全力忍耐,遏制眼中泪水。“没有,对不对?”
孔慈叹口气,说道:“我对不起你。”
徐靖沉默良久,轻声说道:“小慈,你告诉我。究竟要怎样,你才肯好生地活着?”他心如刀绞,“难道跟我在一起真的是这么的让你难以忍受?”
孔慈无言,“我没有……
徐靖长叹口气,“小慈,你伤了我地心,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我也不过就是希望你活着,都这么难么……
了很久。终究是无话可说。“你不必说了,”徐靖自我解嘲的笑,“我不需你同情或者解释。”
孔慈叹了口气。一路看只觉头痛愈烈,只得转口问道:“你怎么会赶来这里地?”
徐靖无言。叹了口气。“你无端的消失,我到处打探你消息。都无所获,后来还是自秦王处获知,说刘武周差了宋金刚和尉迟恭率领两千人马越过邙山偷袭瓦岗,瓦岗方面派裴元庆出战,谢映登做副帅,你不大放心谢映登办事,赶去现场监控。”
“是,谢映登少年心性,裴元庆又是个极度骄傲自满,我担心两人发生摩擦,不利战事,所以和秦王商量过后,决定亲自过邙山来跟进下事态发展。”
“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孔慈踌躇了阵,叹气说道:“我如果说出来,你一定会要求和我同行,但是我不想。”
“为什么?”
孔慈没作声,斟酌良久,避重就轻说道:“我不希望你涉险,你是重振徐家的希望。”
徐靖莫名的心跳如鼓,仿佛有古怪的活力自不知名处悄悄注入他冰凉心底,有一种濒临枯死地想法得到清水的滋润,开始重新生根萌芽,“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徐家,或者,是为了对徐尧的承诺?”
孔慈脸色微微一红,踌躇了阵,“都有。”
徐靖没作声,良久笑出来,这一次眉眼带了些微的暖意,“没有骗我?”
孔慈苦笑:“哪里敢。”
“那就好。”
徐靖心花怒放,又忍不住苦笑,原来天堂和地狱,果真是一线之隔两人静寂无言,有倦怠归巢的鸟儿啾啾鸣叫了几声,空山寂静无比。
良久孔慈又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徐靖说道:“这里是刘武周增援部队下邙山攻击东阳关的必经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