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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营中,一口口大锅于营中支起,里面沸水翻腾,冒着腾腾热气,水花翻滚间隐约可见带皮骨肉,肉香随风飘散于营中各处。
站在这些大锅前面,孙孝哲非但没有垂涎欲滴,反而觉得阵阵作呕,但在将士面前,为了起作表述,必须强行忍住。一会之后,他将喝那锅里的汤,吃那锅里的肉。
“张通儒何在?”
“末将在!”
“去尝尝,肉熟透了没有!”
“大帅……”
张通儒抗拒的嗫嚅了一声,但孙孝哲目光一凛,吓的他后半截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说起来他也够倒霉的,孙孝哲先一步返回长安外的军营,张通儒随大军徐徐返回,从白水同官仓废墟里刨出来的十万石半焦粮食则跟在最后。孰料过了同州以后,竟遭遇不明唐军袭击,一把火将这十万石粮食付之一炬。
回到长安外的围城大营以后,全军上下就彻底面临断炊的危机。
一连三日的消耗,粮食彻底用尽,孙孝哲命人搜刮了大营内外一切可以吃的东西,还是不可避免的断粮了。
出于用人的考虑,孙孝哲再一次饶过张通儒的死罪,让他戴罪立功。
现在不过是尝一尝锅中之肉熟没熟透而已,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有什么好怕的?张通儒一咬牙,一步步走到大锅前,以短剑挑起锅内一块带骨皮肉,鼻息间立时就充斥满了肉香气。
然则,张通儒此时此刻的反应却只有阵阵作呕,他强忍着咬住撕下一大块,在口中嚼了半晌,又用力的咽了下去……肉,已经熟透了!
“大帅,熟了!”
孙孝哲闻言,也走到锅前,以短剑在锅中挑起一块肉,大嚼了几口,还大赞味道极好,继而又一挥手。
“把肉食分发到各营,管够吃!”
此时围观的军卒将佐不下万人,亲眼见孙孝哲和张通儒先后吃了那肉,便也都认了。
一顿肉食解了军中缺粮的燃眉之急,但孙孝哲很快又为下一顿饭的着落开始发愁了。
“大帅,这些肉食足够大军吃上五日功夫,咱们再去城下多刨……”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招呼在张通儒的左脸之上,他立时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捂着脸不敢再说话。
“蠢货!那一口口锅里的,数日之前还是将士们的袍泽,活生生的!能吃的几日?难不成,你也想化作锅中之肉?长此下去,军心又如何安稳?”
张通儒觉得有些委屈,话虽如此,但也总比饿死要好的多。忽然间,他觉得自己眼前灵光乍现。
“不如,不如抓回关中附近的百姓……如此,军中将士也就没有负担,可以放心大胆的果腹了……”
阴沉着脸,思忖良久之后,孙孝哲才再度开口说话:
“终于说了句人话,还不马上带人去抓?”
主意得到了赞同,张通儒如蒙大赦,赶紧应诺离去,带上心腹部下出了辕门,就向西而去。
一连三日,叛军对长安城的攻势一日猛过一日,守军伤亡也空前的惨重。
断粮并没有使得叛军崩溃或者战斗力渐趋低下,反而还迸射出了以往不曾有过的生猛狠辣。
秦晋和郭子仪都大挠其头,对此没有任何办法。
“断粮时日尚短,再等等,也许就有了转机”
秦晋不相信,以人肉为食可以维持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关中的百姓又不是生根土里的草木,叛军食人恶行很快就会扩散,不消数日肯定会逃散一空。到了那时,看孙孝哲还吃什么!
“这几日谣言一日甚于一日,令人咋舌,大夫可曾听过?”
崔光远来寻秦晋,连日来,他已经被谣言惊的难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