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慌,唐兵此物不能持久,坚持过这一阵自会平安!”
其实,钟如海的心里也没有底,可又不得不如此安抚军心。果然,他的话很快就有了收效,随着口口相传,陷于枯苇荡中的燕兵逐渐安稳下来。
“烟,有烟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枯苇荡里不知从何处飘来了阵阵烟味。
不知是哪个先喊了一嗓子。
“快看西面,有火光!”
钟如海心脏顿时一惊,循声望去,果见数里之外有火光若隐若现。然则,在火光被发现以后,远处的火势就以肉眼可以但得到的速度再蔓延,不过眨眼的功夫竟已成了一片。
心知这种野火如果成了势,蔓延的速度将极快,断然下令全军向东疾行,必须敢在这之前脱离枯苇荡。
然则,军令刚刚下达,尚未传至全军之时,便又有人发现东面竟然也蔓延起了火光,而且燃烧的速度更是惊人的快。钟如海此时已经心惊肉跳,借着远处的漫天火光,他忽然发现南面的老马坡上并无枯草,又改令全军往老马坡上行进。
这一次他却遭到了如簧羽箭的阻击,几轮之后,生生的竟把他们逼了回去。
至此,钟如海已经心中了然,自己八成又中了唐兵的诡计。他只恨自己放松了警惕,可在这等开阔之地,谁又能想得到唐兵敢在此处冒险设伏。
不甘心之下,燕兵又对老马坡发起了一轮猛冲,可不知何故他们的脚下竟无缘无故的爆裂炸响,大片大片的步卒随之血肉横飞,肢残臂斷。
无奈之下,钟如海当机立断,又下令向着没有火光南方转进。
尽管心里十分清楚,既然唐兵有心在这里设伏,又怎么可能留着如此明显的漏洞呢?然则,钟如海现在已经没有选择,即便明明知道前面依旧可能是险境,但总比什么也不能做要强得多。
大约奔出了一箭之地,枯苇荡的南面也不出意外的亮起了火光。
钟如海绝望了,与他一同被困的可不是几百人,几千人,而是三万人啊。他恨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带着人深入到这苇荡之中,四周火光虽然距离他们还有数里之远,可依旧把整个天空照的通亮。
也许是绝望又使人催生出强烈的求生愿望。被困的燕兵们又把目光瞄准了老马坡,只有这里还没有大火。
谁知刚刚打算再冲一次,老马坡上就扑扑的窜起了火苗子。
浑身是伤的裴嗣站在老马坡的高处,神情复杂的俯瞰着远处的盛景。
正片枯苇荡此时已经燃烧成了一片,同时向四周以及里侧迅速蔓延形成壮阔的火海,远远看去,这火海竟像一只逐渐收口的布袋,越收越紧,而那些一个时辰前还在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叛军则在里面痛不欲生,惨叫呼号。
良久之后,裴嗣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些人死定了,而且还将死的十分惨烈。然他,他却并非是为这些该死的叛军生出了怜悯之心。他心痛的是,为了这波浪壮阔的火海,麾下有近五千将士而送了性命。
尽管以常理揣度,以五千换三万,绝对是一次大胜,可裴嗣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甚至心中还隐隐有着怨气和愤怒。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杨行本就站在距离裴嗣不到十步的距离,只见他满意的收回了目光,又缓步走了过来,轻叹一声。
“二郎,委屈你了!”
裴嗣闻言竟无言以对,只觉得脸上有滚烫的热泪淌下。
又是过了良久,裴嗣终于收拾心情,质问道:
“既然将军早有谋划,何不直言相告?”
对与裴嗣的质问杨行本只轻描淡写的答了一句。
“若让二郎知悉内情,又岂能逼真?倘若不逼真,奸狡叛贼又何以中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