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只说,该如何安抚百姓,老夫绝不推辞!”
秦晋思忖片刻,说道:
“也是简单,安民即可,至于民营,可酌情为之,譬如用优厚待遇吸引良家精壮子弟加入,但却有一点需要保证,以自愿为原则,绝不可强拉硬逼,至于老弱妇孺又何须并入民营呢?”
房琯有些迟疑。
“当真自愿?倘若无一日愿意入营,岂非,岂非……”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岂非丢尽了朝廷和神武军的脸面?
秦晋呵呵笑道:
“合则两利,只要咱们开出的条件优厚,又怕他不来么?恐怕还要打破了脑袋也要送自家年轻子弟入营呢!”
“若要重金吸引,神武军的待遇也未必能如此啊。”
秦晋摇了摇头。
“不用朝廷多掏一文钱。”
房琯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百姓们乖乖送自家子弟入营,而且还不需要朝廷多掏一文钱。
“大夫就不要卖关子了,直说便是!”
秦晋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徭役!”
房琯登时脱口;
“免了他们的徭役?”
秦晋又点头:
“确是如此,秦某此前就已经决定提高军中待遇,凡如军中者可部分减免家中徭役,至于民营可将减免的比例做适当下调即可。”
房琯击掌称善,但同时又心有担忧。
“自前隋开始,只有官至五品才有免除徭役的资格,如果这个先例一开,只怕会引起大批官员的不满啊!”
这一点,秦晋当然清楚极了,当世之时,五品就是官场的分水岭,五品以上者就是官员中的佼佼者,而五品以下,虽然为官却仍旧免不了徭役,家有余财者可以钱财充役,如果身家拮据便只能亲自赴役,可没有半点体面可言。
所以,免除徭役一直是五品以上官吏标榜身份的标志,一旦将这些特权下放,自然就会招致五品以上官吏们的反对,房琯的担心也并非多余。
“世事没有两全其美,既能讨好官员,又能给实惠以百姓,这等好事,纵使秦某也束手无策呢!”
房琯当真没想到,秦晋居然不怕触犯大批官员的利益,但这么做或许会给神武军带来此前没有遇到过的麻烦。他只担心,秦晋过于年轻,官场经验不足,过于自信,从而低估了来自官场反对势力的力量。一旦此势渐成,再想有所改变可就绝非易事了。
“此事关乎重大,绝不能草率行事,还望大夫三思。”
而秦晋早就有了决断,有人反对便反对,那也是以后的事,而眼下能最合理最大程度利用人力物力的法子只此一途。
秦晋坚持己见,这又超乎了房琯的预料,见他无意改变想法,便一咬牙。
“既然大夫不会改变主意,老夫便与你蹚这浑水!”
事实上,早在秦晋为其向朝廷上书求情,房琯就已经被绑在神武军的战车之上了,除非房琯主动跳车,否则也只能跟着一条道跑到黑。
而在秦晋的谋划中,这又是一笔两利则合的帐,秦晋需要房琯料理民政,房琯也需要秦晋为其撑腰而延缓受到处置的时间。
经过两世为人的秦晋早就看透了一点,官场无义,这并非说所有做官的都是不讲义的人,而是若想维持相互间的长久合作,以义字是难以成事的,只有利才是根本,若有利则合,无利则分。
也正是因为此,当初对秦晋喊打喊杀,必欲除之而后快的房琯,今时今日对其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当然,只是秦晋所用的方法更加趋近于“润物而细无声”,让人不易察觉而已。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达奚珣被请到了皇城内,这位善于投机而又胆小多疑的高官重臣并没有秦晋想象中的狼狈,显然在别置的宅子里的生活依旧保持了相当水准的优渥条件。除了天的脸色略微苍白,一双小眼睛里不时闪过几许不安与忐忑。
“达奚相公别来无恙啊?”
秦晋笑呵呵的看着达奚珣,达奚珣却像立时被针扎了一般,赶紧双手急乱的摆着。
“千万莫要如此称呼,有罪之人达奚珣拜见秦大夫!”
他是安贼伪燕的宰相,如果再被称为相公,不是等于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