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苗晋卿忽然惊醒,听到外面隐隐传来的刁斗声,才又安心的躺回胡床。这西域胡床他还睡的不甚习惯,但在战时也没有了那么多的讲究。
现在,苗晋卿只担心一件事,那就是朝廷的援兵一定会来,至于何时来,会不会堕入大食人张好的网里,这就令人忐忑不安了。
思来想去,苗晋卿还是再一次沉沉的睡去,他太累了,连日来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整个张掖城拢在黑暗之中,也正如它的前路,看不清任何方向。
第一缕曙光出现在甘州张掖的城头,守军士兵陈五阆看了一眼城外,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只见黑压压如蚁群一样的护兵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城墙下,正试图攀爬而上。
霎那间,陈五阆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胡兵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达城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值夜的人没有示警。
“敌袭,敌袭!胡兵攀城了!”
破锣一样的嗓子,嘶声厉吼,城墙上立时就像冷水入油锅,顿时沸腾作响。
吹角声,战鼓声,立时响作了一团。
很快,苗晋卿就得到了胡兵攻城的消息,这令他大吃一惊,而且与其昨夜的判断有所出入,如果这些大食联军的意图是围城打援,便不该如此卖力的攻城啊!
但疑惑归疑惑,打退胡兵的攻势才是正经。
苗晋卿本就是衣甲不卸,以最快的速度从军营中冲上了城墙,这时已经有不少胡兵攀上了城墙,正与守军士兵做输死肉搏。
攻城战打头冲上城墙的士兵大都是不怕死和送死的,因此这些打头阵冲上城墙的胡兵异常拼命,仅仅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杀得血流成河。
“抚君快下去,流矢不长眼!”
城墙守将见苗晋卿上城了,便急着催促他下去,毕竟苗晋卿身为张掖最后的主心骨,如果一旦遇到意外,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苗晋卿抽出了腰间的横刀,大吼道:
“敌不退,我不退!”
临战之时,主帅的激励往往对军心士气有着打鸡血一样的效果。当然,许多时候不仅仅是出于激励的作用,为了保证主帅不能出现意外,将士作战也出于本能的愈发用命。
再各种原因的多重作用之下,原本还有些力不从心的守军爆发出了前所未见的战力,只一刻钟的功夫就将所有突上城墙的胡兵撵了下去。
太阳终于彻底跳了出来,耀眼的阳光普照大地,让人有种恍若隔世之感,这真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早晨啊。
……
大食联军营地,优素福正慢条斯理的享用着早餐,新鲜挤出的羊奶,刚刚烤好的肉饼,都令人食欲大增。边吃边听完部下的汇报,他满意的哼了一声,然后放下手中的银质笑到,将一块撕成条的羊肉放入口中。
“就是要这么折腾唐人,让他们睡不好,吃不好,咱们在城外才过的舒坦!”
部将有些疑惑的问道:
“万一,万一唐人挡不住攻击,又,又当如何?”
优素福喝了一口羊奶,然后用一小块丝绸裁成的丝绸帕子擦了擦嘴,才慢条斯理的说道:
“唐人善守,这种程度的攻城,对它们算不得什么。还有,骨咄禄的尸体找到了吗?”
“有人看见,看见他投了唐朝,现在应该已经进了张掖城!”
优素福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这是个反复摇摆的豺狼,当初唐人用葛罗禄做臂膀,骨咄禄却倒戈一击,虽然那一战对我军而言是天降良机,但这种反复无常的人也不得不防,早些除掉,才能防止将来某一天豺狼的故技重施!”
除掉这个骨咄禄,优素福已经酝酿了良久,如果不是他蠢蠢欲动自己跳了出来,还真要等上好长时间,现在好了,隐患已经除掉,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吃饭了。
骨咄禄的弟弟默棘连是个头脑简单的人,由于是优素福扶他上位的,这个本来与叶护毫无缘分的葛罗禄人对优素福充满了感激之情,恨不得日日夜夜侍奉在左右,以表达自己的忠心。
“默棘连还在帐外职守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