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这大食狗……”
匠师们的骚乱很快蔓延开来,许多人嗷嗷叫着要杀掉优素福,不过声嘶力竭呼喊着的却是汉话,并未军中盛行的波斯语或是突厥语。一个头目模样的匠师攀上了云车,指着被卫士团团护住的优素福,大呼道:
“兄弟袍泽们,你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近十年之久,现在终于有机会活着回到大唐,还不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杀了这大食狗贼,也好用这大食狗贼的污血洗去所有的耻辱……”
这一声声喊的震彻天地,确实道出了许多唐人心中暗藏已久的隐痛。
“杀大食狗贼,杀大食狗贼!”
一根根削尖了的长杆被投掷到重重大食人当中,几乎每一根长杆落下,必有一人惨叫着到地。
优素福虽然是领兵大将,可甚少亲自身先士卒的搏杀,眼下自己距离死亡似乎只有一步之遥,又是因为大意而身陷重围之中,力战不能,逃走又不能,心中难免有些瑟缩。
“不要轻举妄动,坚守待援!”
这是优素福觉得唯一合适的办法,此处的唐人工匠几乎有数千之多,他那几百护卫如果真的打起来,肯定不是对手,就算一比二的交换,造反的唐人工匠也能将他们杀的干净。
工匠们手中是没有趁手的阵战武器的,唯一可造成巨大杀伤的也只有劈砍树木的斧子,所以,工匠们几乎人手一把斧子,冲着优素福的护卫们便狠命的招呼。
混在造反工匠中的不仅有唐人,还有突厥人、回鹘人、甚至还有数量不多的契丹人。他们与唐人一样,也在大食人手底下受尽了屈辱,今时今日也是他们距离家乡最近的,现在既然有唐人带头反抗,焉有坐视的道理?
所以,在层层围攻之下,优素福的处境当真堪忧。
不过,优素福毕竟是大食人里年轻一辈将领的佼佼者,只见他在经过初时的惊慌之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转而下令护卫收缩阵型的同时,将随身携带短弓的士卒聚拢在圈子中间,然后冲着势头最猛的一股工匠狂射出去。
一开始优素福命令身边为数不多的长弓手瞄准云车上观察敌情见指挥着射击,以他的经验只要干掉了骨干,其余者将树倒猢狲散,造反的工匠们将很难进一步的恶化局势。
不过,工匠们也不是傻子,几个站在云车上观察情况的人被射杀了以后,他们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给大食长弓手机会。
优素福在圈子里急的跳脚直骂,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实力相差悬殊,又败在受袭突然,纵然他有多大的胸襟策略,现在也只能固守待援。
这时,大食兵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优势顿时突出了,工匠们围攻了三次居然分毫不能动摇这几百人,眼看着援兵就到了,毕竟储木场距离军营近在咫尺。
头目模样的工匠大呼道:
“快走,快走,不能跟大食狗贼硬碰硬,今日先绕了优素福狗贼一命!”
他们现在是言必称狗贼,对大食人自是恨之入骨,每个人额头上的烫疤是这辈子都抹不去的耻辱,又有谁会心甘情愿为大食人卖命呢?
干的再好,立再多的功劳,还是被当做不如牛马的奴隶。
既然杀不掉优素福,那么能逃出去也是好,这里毕竟一时大唐国土,只要再向东走,就是阔别了十载的大唐了。
工匠们唐人还是突厥人,都一哄而走,四散奔逃!
优素福看着满地的狼藉,眉头突突直跳,他实在是怒不可遏,在最没有提防的地方差点送了命,这些该死的、卑鄙而又下贱的奴隶,还是对他们太仁慈了,从今以后所有奴隶工匠都必须带着镣铐进行工作,无论吃喝睡觉……
工匠们逃了大半,留下来的基本都是波斯人,波斯人已经被大食征服了上百年,而且波斯人在大食占据着数量的优势,为了稳固统治,无论已经覆亡的倭玛亚王朝,还是刚刚夺取政权十余年的阿拔斯王朝,对波斯人都采取积极的笼络策略,所以,作为被征服者的波斯人反倒对大食人没有什么恨意,甚至还心甘情愿为其作马前卒。
只是波斯的工匠显然没有唐人工匠更加的熟练,因而在打造器具时只能充当协助者,现在让他们独当一面,则很是为难。
储木场的变故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优素福回到军营以后,下令将已经打造的好的攻城器械一律拖到阵前,他准备进行一次烈度前所未有的强攻,当然也是试探一下守城唐兵究竟还剩下几分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