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心里一慌连忙往四处去找,她随手拉住一个世家公子:“看见皇上了吗?他刚才就在这里……”
“滚开,别挡我的路!”
对方狠狠推了谢蕴一把,甚至连听完她的话都不愿意,推完人就一头扎进了拥挤出门的队伍里:“都给我让开,我是王家三爷,让我先出去!”
然而这声叫喊一出口就被淹没在了惨叫里,那些因为挤压而不堪承受的人已经没有办法顾及旁的了。
谢蕴踉踉跄跄撞到了花架子上,刚才还备受吹捧的各色花卉哗啦啦摔了一地,此时却再也没人肯多看一眼。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掌心被碎瓷片划出了几道血口子,她却顾不上理会,满心想的都是找几个帮手和她一同寻找殷稷。
然而目之所及却是数不清慌乱的影子,原本衣冠楚楚,自持身份的贵胄宗亲,此时已经彻底丢了颜面仪态,他们奔跑,嘶喊,拥挤,为了一处藏身之地大打出手。
什么忠君爱国,什么礼仪孝悌,此时都成了笑话。
谢蕴怔怔看着,心口莫名发凉。
浓烟滚滚而起,视线逐渐被遮掩,声音却跟着被放大,她听见了数不清的声音,却没有“皇上”两个字,一瞬间她产生了一种在这宴厅里,只有她在找殷稷的错觉。
可殷稷毕竟是皇帝,不可能没有人管他。
她甩了甩头,将那不好的念头甩了出去,扶着墙往前走,一路边走边喊,然而周遭太吵太乱,火舌已经蔓延至整个宴厅,火舌吞噬船体的动静足以压下她的所有声音。
她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能得到殷稷的一声回应。
她心跳不自觉乱了,手脚都有些发凉,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谢家人一定会不会对殷稷下死手,他最多只是受些皮肉伤……
可火势这么大,不停有燃烧着的木头掉落,地上还有那么多花架子,随时都可能倒下,将人活活砸死……
“皇上,殷稷,你在哪?!”
她硬生生喊破了喉咙,许是这一声用尽了全力的缘故,浓烟里有道模糊的影子迅速朝她靠近。
谢蕴心里一喜,顾不得看清那人的脸,已经跌跌撞撞地迎了上去:“殷稷……”
“二姑娘,”来人一把扶住了她,“小心些。”
谢蕴僵住,好一会儿才回神:“谢州,是你……”
谢州没有在意谢蕴认错了人,当年她和殷稷的婚事谢家人都是知道的,虽然谢辅这个内相为他们谢家嫡系的大小姐挑的人很不起眼,可却从没有藏着掖着,定下来之后就上报了宗族。
两人之间有些情谊也是正常的,只是眼下却顾不得这些了。
“我刚才看见官驿处有烟花升空,滇南驻军已经往这边来了,我们得赶紧走,不然等龙船被围起来,我们就跑不了了。”
谢蕴呼吸一滞,现在就要走吗?
“可是殷稷他还不知道在哪里,这里火那么大……”
“他是皇帝,不会出事的,”谢州急道,“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驻军到这里也不过一刻钟,再耽误就来不及了。”
谢蕴的目光再次扫向周遭,可惜她仍旧什么都没能看见。
“二姑娘!”
谢州又催了一句,谢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闪过决绝:“我们走。”
谢州松了口气,引着谢蕴往窗边去,龙船极高极宏伟,即便下面是水,可这么跳下去也会受伤,男人自怀里掏出一卷绳子,看着只有食指粗,仿佛并不结实的样子,可里头却缠了牛筋,韧性极佳。
他将匕首钉进窗棱,仔仔细细地往上缠绳子。
谢蕴替他望着风,倒是想起来还有两个人:“行刺殷稷的人呢?何时过来?还有送酒的那人。”
谢州愣了愣:“送酒?送什么酒?我们就只上来两……”
房梁轰然倒塌,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都被压了下去,这忽然的变故让原本就惊慌失措的人群越发惊恐,场面也越发失控,不少人跌倒在地,被硬生生踩踏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