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一片寂静。
裴行俭和陈阿宾,呆呆的看着房赢手中密令,眼中一片震惊。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次行军,居然是天子亲自授意。
“这…怎么会这样?”
裴行俭不可思议的叫道:“咱们不是刚刚打完高昌吗?为何还要马不停蹄的攻下焉耆?”
“因为要先下手为强。”房赢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的灰尘,淡淡说道:
“据可靠消息,焉耆已经彻底倒向了西突厥。”
什么?!
裴行俭和陈阿宾对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出震惊之色。
“你们没有听错,西突厥重臣,阿史那屈利啜的弟弟,即将迎娶焉耆王之女,莫言花....西突厥与焉耆约,马上就是唇齿之国了。”
听着房赢的叙述,陈阿宾眉头皱起:
“焉耆为何要这样做?要知道,不久之前,他们还邀请大唐共击高昌。”
“那是因为,他们想驱虎呑狼…”
房赢站起来,都到地图前,手指敲了敲圆圈的位置:
“焉耆国,去长安七千三百里,户四千,口三万二千一百,胜兵两千人……”
“西面据山,道险易守,泉流交带,有鱼盐蒲苇之利。”
“虽然使用天竺文字,信奉佛教,可由于法度不严,民众普遍粗鄙少文,骁勇好战,自古以来,便是西域著名的强盗窝。”
“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房赢抬起眼帘,看着面前二人说道:
“他们本想利用大唐,打残高昌,自己好去吞并高昌土地,逍遥快活。”
“可他们没想到,我大唐打下高昌后,不走了……”
“不走了?”裴行俭瞪大眼睛:“难道不实行羁縻统治吗?”
“不是的。”房赢摇了摇头,说道:“这次圣人要在高昌故地设州立县,成立安西都护府,彻底将其纳入帝国怀抱。”
裴行俭惊讶:“你怎么知道?”
房赢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裴行俭张了张嘴巴,立刻秒懂....显然,这也是皇帝与房赢事先商定好的。
“原来如此,这么说,暗中派我们攻打焉耆,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了....”陈阿宾经过最初的惊讶,恢复了高冷神态:
“我大唐已在安西驻军,焉耆就算和西突厥结姻,他有胆子捣乱吗?”
“有!”
房赢眼中泛起一丝冷意:“你们如果不了解这个国度,可以想想汉书。”
“当年王莽灭汉,西域大乱,焉耆便反了水,派兵攻杀了西汉最后一任西域都护——但钦。”
“五年后,五威将军王骏,率大军进入西域,焉耆假意归降,却伏兵将王骏攻杀,并杀死了王莽新朝的唯一一任西域都护‘李崇’……”www.
“紧接着,东汉新立,根基不稳,第一任西域都护‘陈睦’,及手下两千汉军,又被焉耆攻杀。”
“区区蕞尔小国,竟然在六十年内,连杀三朝共四位两千石高/官,简直是大胆妄为!”
“直至汉和帝永元二年。”
“班超一举击败了强大的贵霜帝国,这才让焉耆因恐惧而归顺……”
房赢说着,深吸一口气:
“所以,焉耆必须要打!”
“而且还要像班固一样,把他们打疼。”
“因为对于焉耆这样的反复无常之辈,唯有以杀止杀,才能永固边陲!”
“说的好!”
裴行俭听得热血沸腾,双拳紧握。
陈阿宾也脸色泛红,平日高冷的双眸,迸发出强烈的战意:
“既然要打,那便开始指定计划吧。”
房赢点点头,扭头望向裴行俭:“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小裴,你来。”
“好!”
裴行俭当仁不让。
他低头看着地图,手指点在一处:
“这里,是我们目前的位置,银山碛。”
“往西四十里,便可抵达焉耆界吕光馆,又经盘石百里,再西南百四十五里,经新城馆,渡淡河,可至焉耆镇城。”
裴行俭停顿了一下,眼中闪烁了智慧:
“焉耆所都周三十里,四面大山,海水缭其外,众流交杂,群山外绕,极为险固,所以……”
话未说完,一旁的房赢忽然接上:
“所以需要渡水而战!”
裴行俭豁然抬头,看向房赢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
原因无他。
房赢抢了他的词!
“我建议夜袭,趁夜渡水,然后待天明时,突然出击,登上城墙,敌军必然大乱……”
看着侃侃而谈的房赢。
裴行俭脸皮抽搐,两眼发直,心里仿佛有一万头骆驼奔过。
房赢说着说着,发现了小裴不对劲,小心翼翼的关心道:
“裴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
裴行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问道:
“房兄自称不谙军事,今日为何如战神附体,想到了这般战法?”
…因为当年郭孝恪就是用的这招....房赢心中念叨着,背起双手,故作深沉的一笑:
“排兵布阵,不是我不能,而是不想。”
“啊?竟是这样!”
裴行俭顿时心生敬佩。
我就知道,房二郎文武双全,怎么可能对兵法一窍不通?
他一定是看我年轻,故意给我机会,让我历练……师父说的果然没错,跟着他有肉吃!
与此同时。
陈阿宾也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房赢,眼神说不出的温柔似水:
“少爷真厉害……”
此话一出。
房赢和裴行俭顿时一惊。
裴行俭眼睛瞪的好似铜铃,指着陈阿宾,磕磕巴巴的道:
“阿宾,你…你不曾女装,声音为何变成女人了?”
房赢更是面如土灰:“阿宾啊,你是不是变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