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依爷爷所言,在回去的路上顺手折了几枝竹叶。回到家里,趁父亲不注意将青色的竹枝搭在装有竹叶青的编织袋上。过了巳时,竹叶青果然没有异动。而后,他就静静等待第二天的到来了。按数年来的经验,他确信蛇贩子不会提前到来。
张九的父母亲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第二天一大早,张九的父亲又拎着几个竹编笼子,踏着露水回到屋里。此时,张九的母亲还没有醒,张九自己虽然醒了,但是还赖在床上。
他知道他的竹叶青被挂在堂屋里的主梁上,他侧耳也能倾听到蛇信子咻咻的声音,但是他更加注意的是地坪里的脚步声,他期待的不是父亲的脚步,更不可能是女人的脚步,而是一双平稳而略显苍老的脚步。虽然他不知道苍老的脚步应该是怎样的,但是只要听见父亲惊呼一声“呃?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他就可以确定,救命的马师傅如约而至了。那么,他心爱的竹叶青也就有了被救的希望。
对于马师傅的,竹叶青也许有过他的骨肉,他是不大相信的。
他听见父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听见大门吱吱的打开。他能料想到,接下来就是竹编笼子丢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编织袋发出的摩擦声。那是他的父亲将竹编笼子里的蛇移到编织袋里去,然后给编织袋束上口。当然了,今天捉到的新蛇不会跟竹叶青放在一起,怕蛇与蛇之间斗起来。蛇被咬伤了,价钱就要大打折扣。他的父亲在捉蛇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这并不是他父亲害怕被蛇咬到,而是担心在捕捉的过程中伤了蛇。只要蛇鳞少了一片,那个尖酸刻薄的蛇贩子就要这道那,想尽一切办法压低蛇的价钱。
“张九,起来没有?起来了就喝蛇胆!”张蛇人在堂屋里喊道。
这是张蛇人自改养蛇为捉蛇以来形成的习惯。蛇胆有明目清毒的药效。有些捉蛇的人将价格不高品种不好的蛇活生生掏出蛇胆来,然后脖子一仰,将生蛇胆扔进嘴里,硬生生咽下。反正买不了好价钱,还不如自己享用。被挖掉蛇胆的蛇便在地上蜷缩,捉蛇人一般不再搭理这种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的蛇,任它自己慢慢在痛苦中死去。如果捉到的是金环蛇、银环蛇、眼镜蛇、眼镜王蛇、五步蛇、蝮蛇或者其他蛇胆极为珍贵的蛇,捉蛇人就舍不得“暴殄天物”了。
竹叶青的胆虽然不上珍贵,但是它有毒,具有其他的利用价值。这是张蛇人留下它的原因。
看来父亲捉住的是一条普通的蛇,张九这样想道。但是他没有回应父亲,仍旧懒懒的躺着,耳朵捕捉地坪里的其他细微声音。
父亲改为捕蛇之后,张九生吞过不少这样的蛇胆,比药丸还苦,他只能闭着眼睛用力吞下去。如果不小心用牙齿碰坏了胆囊,那苦液就会在口里漫延开来,那才是真的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