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辛,不瞒你说,六国纷争几十年,好不容易中原一统,实在不忍心破坏来之不易的稳定啊。”
“要不是那帮大臣怂恿那个小子不给本王活路,谁有空陪他们打闹?在家里陪陪夫人孩子,没事跟你们这帮兄弟下下棋,耍耍刀不是更好?”
辛先生叹了一口气,直言道:
“王爷是雄才,没有王爷,哪有今日的大穆,但是,自古卧榻之侧岂有他人安睡之理?更何况卧榻之侧是王爷这只蛟龙!”
“我无伤人意,人有伤我心啊!王爷,不能再坐等下去了…”
李政闻言,沉默片刻,温柔的看着长孙无垢,挥手打断了打算继续说话的辛先生,低声说道:
“老辛,我知道你和弟兄们不甘心,也知道你们这些年很憋屈,更知道这些年你们私下做的布局,这些我都没有插手,知道为什么么?”
“因为亏欠!”
“我太了解你们了,你们跟着我出生入死尸山血海,都是一时人雄,不甘心!”
“给你们一个撑下去的期盼,总好过没有目标行尸走肉的活着,你们累,我也心痛!”
“所以这些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是依着你们,就怕你们这些老兄弟悲愤绝望之下出现意外,朱先生就是前车之鉴啊,我怕啊!”
辛先生眼眶微红,隐隐有水花浮现,朝李政和长孙无垢重重施了一礼:
“劳累王爷为我等心忧了,今生有幸辅佐王爷,是我等三世积福…”
亭中顿时陷入了寂静,亭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雪,不一会地上渐渐泛白。
长孙无垢拿起一件黑色披风温柔的帮李政披上,随后给辛先生递上一件。
辛先生连忙弯腰推辞。
李政瞥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弟妹给你衣物拿着就是。”
伸出手去接飘落亭中的雪花,李政看向远处,低声说道:
“云、蓟两州挡不住你们三人的谋划,恐怕此刻北苍大军已经横行云、蓟了吧…”
“你们这是不顾及两州的百姓啊!辛先生梦醒时分是否有些后悔?莫要忘了当年的本心!”
辛先生身躯一怔,脸色微变,随即恢复正色:
“他们两方一拍即合,默契斐然,在下无力破局,只能中间插一脚,便宜蝇营狗苟之辈,不如留给王爷治理。”
李政回过头,冷笑一声:
“真的是无力破局?这种布局连本王都能拎得清,本王不相信天下四大谋士的冢虎无力破局!”
“王爷高见,实非不想而是不愿!”
辛先生眼神坚定,朗声道:
“前几月北苍侵犯四州潦草收场,云蓟两州出现变化,我就琢磨出来了。”
“战后云州定北军的赵无忌,蓟州军的裴烈,战后相继调任回朝,这里面没有王羡之、高嵩的手段,在下是不信的。”
“他们所图何为?他们不会在乎朝廷,更不在乎天下百姓,他们想要的是家族百年兴盛!”
“想要成为门阀,就离不开权势,家族老中青的权势!赵无忌调走,高述上位,裴烈调走,王沐白上位,端是打的好算盘。”
“两个半辈子草包一日上高位,两个老匹夫为了他们草包儿子不惜与虎谋皮,居然想学王爷割据云蓟,真是昏聩至极!”
李政拍了拍亭子的柱子,声音低沉冷淡但却让谁都能听出杀气腾腾:
“呵呵,一个士林领袖当朝左相,一个外戚当朝大将军,为了两个不肖子也真是难为他们这身老骨头了…”
“等局势稳定了,本王去京城找他们喝喝酒,看看他们牙口是否真的这么好!喝不下去,打死!”
辛先生走到棋盘处,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刚才独自下的棋局,再次说道:
“王、高两人与北苍铁面智者,千里遥空一拍即合,无非就是事成之后,王、高两家暗中割据云州,北苍拿下东北孤州蓟州。”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引入的是条冬眠后的蟒蛇,胃口大的很!志向也大的很!”
“北苍智者和皇位上的那位做梦都想要恢复胡人前朝的荣光拿下凉、朔、云、蓟四州,岂会与人平分?”
“为了这个目标,这些年在四州埋下了多少棋子,云州镇武卫银将董季,朔州军校尉卢庆,蓟州蓟阴郡郡守燕子丹,当然还有我们凉州江湖大族张扬…”
“如今机会来了,岂能放过?为此不惜让其余三州的棋子一朝暴露,随后刺杀高述,囚禁王沐白,让两州边军无法形成统一指挥…”
“三十万大军加上这些棋子的势力里应外合拿下云、蓟、朔绰绰有余!”
李政冷笑一声,蔑视道:
“董季此人本王倒是小看了,此子倒是有些本事,不亏是北苍董氏,其余人等,也就只是棋子而已,张扬…呵,暂时让他蹦哒着。”
辛先生点点头,继续说道:
“北苍如此大胃口,要不是摄于王爷杀神的威名,在下估计凉州此刻也是战火纷飞!”
“饶是如此,他们十万大军陈兵凉州边境,怕的就是王爷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