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述职的消息后,姽婳并不意外。
当今圣上她不了解,可司南她却很是了解。
毕竟第一世,原主可是和司南做了几十年的皇家夫妻。
司南此人,从外表看随和温文,实则内心极有原则,他是大祈最合格的太子殿下,是数位大儒悉心教导而成的不世明玉。
尽管如今旁人还只觉得他过于温吞。
可他是比任何人都要可怕的猛兽。
最关键的是,他和司念,并不和睦。
司念觉得这个太子不够霸气,更为偏向自己一母同胞的六皇子。
前两世,她都曾想推举自己的皇兄上位,可均未能成行,最后司念选择嫁给穆卿,一方面是的确看上了穆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尽快逃离皇宫。
毕竟,司南的太子之位越坐越稳,登基之势已成定局,若不趁着疼爱自己的父皇还在位时挑一个合心意的人尽快嫁出去,等司南登基,等着自己的还不知是什么了。
年关之时,姽婳跟着贺兰老爷子一起启程去往皇都。
一同前往述职的,还有阮坪和穆卿。
阮坪此次是带着全家一起的,他月前上奏呈申请了调回皇都。
他在贺兰军有着十数年的根基,如何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可情形如此,姽婳半年的迅速成长以及铁腕手段,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在贺兰军已无立足之地。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行军打仗在战场上是要互相交托性命的,若是对方存了私心,岂不是将自己的命和兄弟的命都要搭进去了。
可阮坪也知道,调回皇都,他这个从二品的副将,便不再值钱了。
武将在军营之中才有实权,回到皇都,有实权的最高也只是掌管巡防大营。
可巡防大营的指挥使一般都是天子心腹,阮坪如何够得上?
马车上,阮青梧面色苍白。
她从未想过,自己重来一世,却更差了。
父亲已同她说明白,此次回皇都,大概率是领个闲职度日了。
“武将不在军营之中便彻底没了用处,可贺兰军已经没了我的容身之地。是我一念之差,将十数年的根基,毁于一旦。”
为什么?
难道贺兰婳就注定要高人一等么?
贺兰老将军去世那世,她是有贺兰家余荫的太子妃,深得皇家信重,是内外命妇之表率。
而这一世,她成了贺兰老将军一力栽培的贺兰家继承人,更是轻松将自己的父亲打压出局。
或许,自己一开始就不该动对她的小心思。
阮青梧有些后悔。
不是后悔对付贺兰婳,而是后悔自己做得不够周密,错误估计了贺兰家的实力。
她重生后率先对贺兰婳出手,并不是对其有什么怨恨。
而是她清楚的知道,贺兰家的威势,只有一个人能借上。
贺兰老将军死后,皇室念及贺兰家昔日的好处,难免要对其亲眷及旧部加恩。
只要贺兰婳先行嫁了人,皇室再如何恩赏,也不过就是嘉赏她的夫家,赐她诰命珠宝一类的。
而自己,却能最大限度借势贺兰旧部这个头衔带来的好处。
恩赏是有限的,贺兰婳是亲孙女,若是她未曾婚配,自然是她占大头,自己这个旧部心腹的女儿,只能分一杯残羹。
可若是贺兰婳嫁了出去,自己得到的,可就要多许多了。
阮青芜虽然狠毒,但她的想法其实是很有用的,第二世时,她就是借着贺兰家的军功和贺兰家旧部的名头,顺顺利利成为了太子侧妃。
阮青芜长叹一口气。
此局是自己失误,不过唯一的好处,是贺兰婳绝不会入东宫了。
可开春便是选秀,没了贺兰军做靠山,自己想要的侧妃之位,怕是不能成了。
贺兰家在皇都已无宅邸,贺兰老将军本打算带着姽婳住在驿站,可是却被临江侯迟殊“抢”回了家。
迟殊乃是名门出身,当年仰慕贺兰老将军,偷偷隐姓埋名入伍参军,结果在战场差点丢了性命。
是贺兰婳的父亲救了他,更是将他带成了一个合格的士兵。
后来,迟殊被家里找到,带回家去成亲生子,离开军营已有十多年。
可他一直把自己当作贺兰军的一员,每次贺兰老将军回来述职,他都要将人接到自己府上。
贺兰大哥没了,他就是贺兰家的儿子,要奉养老爷子一生。
见到贺兰老将军,迟殊激动到不行。
“大帅,迟殊给您见礼。”
说完,又拉出身旁的年轻男子,“这是我儿非晚,当年大帅见过,今年十七了。”
迟非晚是迟殊的幼子,身着一身绯色衣衫,生得眉目如画,如朗月星辰般皎皎之姿,最关键的是,目光澄澈,一看便是心思干净之人。
“非晚见过元帅!”他的眼中有掩藏不住的兴奋,一看便是早就对贺兰老将军仰慕已久。
贺兰老将军欣慰地点了点头,也介绍起自己的孙女。
“这是我的孙女贺兰婳,老大家的孩子。如今在军营里担任都司一职。”
为着赶路方便,姽婳并未像皇都闺秀女儿家那般穿着绫罗绸缎,佩戴珠钗宝石,而是一身简单利落的紫棠色骑装,脚蹬一双黑色长靴,头发高高束起,腰间挂着两个皮革的剑囊,那是她随身佩戴的短剑。
一旦有情况,她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拔出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