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克斯强行撕裂空间来到了尘土满天的归离原,百姓担忧地看着半山腰的方向,不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到仙人们紧张的样子,他们的心中也有了猜测。
重和夜是第一个到的,他们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跪倒在地上的归终,猩红的鲜血洒在琉璃百合之上,让琉璃百合平添了一分妖艳,可他们又怎么会在乎这个呢?归终胸口的磐岩结绿已经说明了一切。
然而重和夜还没有到归终身边,摩拉克斯就撕裂空间来到了这里,急忙变成人形的摩拉克斯走近归终,看到她胸口的磐岩结绿摩拉克斯已经明白了一切:“归终。”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如果道愚在场他会明白摩拉克斯是心疼又愤怒。
“摩拉克斯。”归终眼睛一亮,在摩拉克斯的帮助下倚靠在他的胸膛上,大口大口呼吸的她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情况了。
纵然魔神拥有强悍的体魄和难以想象的庞大生命力,也架不住心脏刺穿的损伤,能够坚持这么久都已经是万分幸运了。
“对不起。”摩拉克斯咬咬牙,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疏忽竟然会成为葬送归终的致命一击,他真的不想说出这三个字,即使是在漫长的岁月当中,摩拉克斯都不曾说过这三个字。
无力,无助,往往道歉都比不上一次实际的行动,摩拉克斯此刻意识到他的自大和无知。
名为「结绿」的翠玉,身受削凿本是为了和平与华贵,没想到成了斩向旧友的利刃。
“你且听我说。”归终听到了摩拉克斯的话,尽管已经在弥留之际,她还是要给摩拉克斯交代清楚。
摩拉克斯握住归终沾满了鲜血的手,毫不在意地贴在自己侧脸处,移霄导天姗姗来迟,看到这一幕也是心头一揪,眨了两下眼睛强行将泪水挤进眼眶,拉着重和夜离开:“走吧,把剩下的时间交给他们吧。”随后他们三人在山脚镇守。
“如同道愚猜测的那般,”归终说一句话,缓了一会才继续说道,“阿蒙拥有着棘手的能力,他,貌似,可以窃取,别人的念头。”
摩拉克斯眉头揪在了一起,“海之魔神已经,成为了他的分身,他们的目标是奥藏山脉,大水,会冲毁这里,我们就会遭受,重创。”
摩拉克斯紧咬着嘴唇,他明白这些都是关键的信息,但相比这些,归终的状态更让他担忧。
无边无际的尘土笼罩了整个归离原,漫山遍野盛开的琉璃百合也染上了一层蒙蒙的血色,在血色中绽放,然后化作飞尘消亡,再也看不见抓不着。
当酒器被血水溢满,温情被冷酷的欲望撕碎,化作尘埃飞散,一段有始无终的爱情,也随风沙消散于天地之间。
“请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子民,”归终的状态猛然转好,摩拉克斯别开脸,眼角一阵酸涩,他尝试着装作毫不在意,却始终被情绪牵扯。
回光返照,相传将死之人最后的挣扎,摩拉克斯曾在无数敌人身上看到,今日在她身上看见,这让他不知所措。
归终已经无力的手竟然将摩拉克斯的脸转了回来,看到黄金瞳中隐含的泪水,归终有些开心,在这一刻她真正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或许是为了人民,或许是为了他。
「那些小小的人儿们,如同微尘般渺小又脆弱」
「因为渺小,所以不知何时会殒命于天灾人祸,所以总是害怕」
「因为害怕,所以总是努力,想变得更聪明。我啊,是明白的」
「所以我想,既然与你力量差距太大,那就运用技术与智慧吧」
「同时具有你的力量与我的头脑的话…这座城市会很了不起吧」
「如今看来,我说的一点都没错」
与尘世之锁的记录不同,这次归终笑得很开心,但是依旧是慢慢化作点点尘埃。
「看来还是无法和你一同走下去了。那把锁的事情,忘了它吧」
「这是盟约的信物,也是我对你的挑战」
「我的一切智慧,都藏在这把石锁之中」
「如果能解开它的话——」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没有再往下说,强撑着一口气的她,问摩拉克斯:“可以吻我一下么?今天,在这个琉璃百合盛开的日子,我做你的新娘。”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摩拉克斯急忙吻向这个陪伴了他超过千年的漂亮女孩,他闭上了眼睛,本以为会触碰到她柔软的红唇,但终究是什么都没有,风沙擦着他的嘴飞过,沾染了血迹的磐岩结绿跌落在没有她的原野上。
摩拉克斯手中一空,颤动的黄金瞳显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他咬着牙关,努力让自己不要怒吼出声,他要保持魔神的威严,带领他和她的子民继续走下去。
周围大部分的琉璃百合也已经化作风沙,再也消失不见,留在他手中的,是来不及使用的道愚的莲子以及那柄由他亲自铸造的,见证盟约与死亡的磐岩结绿,笼罩在归离原上方的尘土终于是消散了。
明月当空,照映在摩拉克斯落寞而又挺拔的身上,没有下雨,反而万里无云,多么讽刺啊。
他尝到了绝望的滋味,不可逆转,不可挽回,就像树叶回落,冬季会来,白天过后是夜晚,人死不能复生,魔神亦然,他比任何人都懂得这个道理。
因此,他看惯了聚散离别,本以为可以坦然地面对这一切,但是没想到今日之事让他明白,自己还是一个有温度的魔神,如果可以,他想放下这个包袱,成为一个人,陪伴她走过四季。
本以为他们已经不惧外来之敌,他也有自信面对一切风险和变故,但是,摩拉克斯抬头看向这片原野上剩下的唯一一株琉璃百合,他忽然想起了和归终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风尘告诉我,我今日会遇见一位重要的客人。”
“我可以与你同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