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惜回到老太太房中,同老太太说了前厅之事,又说了自己的疑惑。
老太太眼睛睁得老大:“你当真不知道陈家今日来,是为何?”
宋温惜一愣:“为何?”
老太太撇了撇嘴,说:“你以为这陈世子,今日真就是来送请帖的?他就这么想让你去他府中赏花?陈世子只怕是对你颇有好感。陈夫人肯定是察觉到此事,想一同前往,来看看未来的儿媳妇是什么样子!”
宋温惜眉头微皱:“怎么可能?我与陈世子身份悬殊,又没有什么交集,陈世子怎会看得上我?”
“你们这个年纪,是最容易互相有好感的时候。”老太太眉眼笑得弯弯的,“何况,喜欢上一个人,哪需要那么多理由?权衡利弊之后再在一起,那是合作,不是喜欢。”
宋温惜怔住,她想起了晏望宸。
她喜欢他时,从未想过别的,只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可权衡利弊之后,却反而不能在一起。
他不想为了她放弃太子之位,她其实可以理解。就像她也不愿为了他,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将两个人的关系变成很多个人。
权衡利弊之后,两人都是放弃。
可是,陈世子又是为什么喜欢她呢?就算他不权衡利弊,陈夫人应该也不会满意她一个庶女才对?
“祖母想多了,我有什么值得世子喜欢的,出身不好,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宋温惜一顿。
就连女子最基本的清白,她也没了。
“你年纪轻轻,怎么如此妄自菲薄?你生得极美,且随你姨娘饱读诗书,秀外慧中。从庄子上回来后,又不辞辛苦,在我床前侍奉。就只是论心肠,也没有比你更好的了。”老太太拍了拍宋温惜的手,她虽身体虚弱,可手却十分温暖。
老太太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就连大夫人,虽然我讨厌她,觉得她刁蛮又小家子气,可不得不说,她操持宋家,确实是十分干练的。像你父亲,虽然他迂腐又不上进,可对自己喜欢的事上,却是十分有韧性。”
老太太说着,叹了口气:“人都是多面的,只不过,有些优点,于我无用,我便不将它视作优点。”
宋温惜认真地听着,老太太已到花甲之年,想法总归是比她成熟许多。可她心想,若陈世子当真对她有好感,那么她更应该早些将这好感扼杀在摇篮里。
因为无论如何,她已非完璧之身,又心有所属。
而陈卿安,他值得更好的。
……
宋温惜原以为,自己拒绝了陈世子盛情邀请,他便不会再来宋府。没想到,四日后,陈卿安又来了。只不过这一次,陈夫人没来,倒是来了几个奴仆,扛来了一缸睡莲。
宋韵文只能扬着笑脸,搓着手,说:“我已经派人去叫温惜了,陈世子还请稍等。”
“不急。”陈卿安坐下,喝了口茶,淡然地问,“宋大人,请问温惜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宋韵文笑容僵了僵,他并不知道宋温惜平日除了照顾老太太,还会做什么。他只能尴尬地笑着说:“这……平日里她无非就是看看书,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
“看来宋大人平日里并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女儿。”陈卿安脸色微冷。
“我……”
“陈世子。”宋温惜快步走进前厅,她微微倾身,向宋韵文问好:“父亲。”
“哎,你来了。你们聊,你们聊!为父就不打扰了。”宋韵文见到了宋温惜,如释重负,他仓皇而逃,片刻都不敢多待。
宋温惜待宋韵文走远,才微微浅笑着问陈卿安:“陈世子今日前来又是有何事?”
“温惜,你来了。”陈卿安的脸立刻堆起温柔的笑容,一扫阴霾,“你说没空来我府中赏花,我便将花带来给你看。”
宋温惜水亮的杏眼睁大,惊讶地看向一旁放着的水缸。只见里面一朵朵绽放着的淡粉睡莲,静静地躺在水面上,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圆圆的绿色叶片在水面上浮浮沉沉。
“这……这是……”宋温惜十分诧异。
“这是我府中的莲花,我挖来一缸送与你,这样就算你不来我府上,也可以日日看到了。”陈卿安眼中透着满满的柔情。
宋温惜此时再迟钝也明白了,老太太所言不假,陈卿安真的对她动了心思。
她连忙拒绝:“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一缸睡莲而已,种子也不值几两银子,有何贵重?”陈卿安唇角微勾,打断了她的话。
宋温惜咬了咬唇,抬眼望向陈卿安的眼睛:“贵重的,是世子的心思。”
陈卿安一愣,又轻笑道:“我的心思竟如此明显吗?”
宋温惜咬了咬牙,她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同他说清楚:“我知世子的心意,可……小女已心有所属,无法回应世子。”
陈卿安眸色微沉,听明白了她的拒绝。他思忖片刻,问:“是三殿下吗?”
“你……”宋温惜一惊,他果然知道他们二人有私情。
她咬唇,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什么。她不想骗他,可若真要她说自己同晏望宸有些什么,她又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