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中没一会儿,宋温惜的手已经肿了起来,又疼又麻。
门突然被人敲响,管教嬷嬷的声音响起:“宋姑娘,奴婢给姑娘送些药来。”
宋温惜连忙起身打开门:“嬷嬷请进。”
管教嬷嬷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许多瓶瓶罐罐。她将托盘放在圆桌上,一一介绍:“这个绿瓶子里的是镇痛的,白瓶子里的是祛疤的,圆盒子里的是活血化瘀的……”
宋温惜有些茫然地打断了她:“嬷嬷怎会知道我手上有伤?”
管教嬷嬷叹了口气,道:“今日学堂上的事,圣上都知道了,大为光火。将二公主和夫子都拎去书房骂了一通,说公主滥用权力,还挑势力薄弱的臣女欺负。夫子也是不分青红皂白便惩戒姑娘。圣上便派老奴来给姑娘送些药来。”
“竟然惊动了圣上?”宋温惜愕然。
管教嬷嬷点了点头:“是。听说,太子殿下今日听赵姑娘说起,才得知此事,立刻禀报了圣上。原本圣上为公主找伴读,便是希望公主能有个好的榜样,稳重些,将来好找个心仪的驸马。”
她又叹息一声:“公主娇纵跋扈惯了,若再不收心,恐怕要惹出祸端。”
原来是晏望宸去找了圣上……
她原以为今日之事晏望宸不会放在心上,他那时表情淡然。毕竟在宫中二公主也算是横行霸道,无人敢惹。晏望宸也没理由为她惹恼自己的皇姐。
她轻叹:“这点小事,何须惊动圣上。”
“事关皇家颜面,并无小事。”管教嬷嬷也有些心疼宋温惜,“今日姑娘莫名遭了罪,涂了药便早些休息吧。过两日还要陪公主学骑马,一月后,还有围场狩猎,姑娘可得快些将手养好。”
“谢谢嬷嬷。”宋温惜向她道谢,然后将嬷嬷送出房门。
这刚来了几日,便出了这么多事,又是生病又是被罚,日后还不知要有多少祸端。这人人艳羡的公主伴读,对她这种身份不匹配的人而言,真是无福消受。
宋温惜涂好药,觉得屋中有些憋闷,便想要出屋走走。
她披上外衣,走到庭院里的连廊中坐下。连廊上面的架子正坠着盛开的紫藤花,淡紫色的花随风轻轻飘荡,煞是好看。
宋温惜仰着头,欣赏着紫藤花,发丝被风吹起,白衣飘扬,洁白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清冷又破碎。
不知道还要在这深宫之中熬上多久?
“睡不着?”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黑暗的角落传来。
宋温惜浑身一震,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
只见晏望宸唇角微勾,穿着一袭黑衣,眉目深邃,就这样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怎么如此大胆,竟跑到这里来?这里住的都是女眷,他理应避嫌。
“太子殿下!”宋温惜步步退后,“此处是公主伴读们住的地方,太子殿下出现在此处,不合规矩,请回吧。”
宫中人多眼杂,若是让人看见他们二人私会,定会惹出事端。
晏望宸看向她的手,沉声问:“还疼吗?”
宋温惜将伤痕累累的手藏到身后,低着头,发丝垂落。
她低声说:“不疼了。太子殿下今日不该将此事禀报圣上。”
晏望宸朝她走近几步:“晏时鸢这番作为未免太过了些,我也只是警醒她,这宫中还有人能管得了她。”
“此事与太子殿下无关,更无需圣上操心,太子殿下还是请……”宋温惜话未说完,便被突然上前的晏望宸拉着快步躲到屋墙后面。
只见不远处,周书礼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探头探脑地四处看了看,嘀咕道:“奇怪,分明听到有人说话,难道是我听错了?”说罢,她又回屋关上了门。
宋温惜被晏望宸抵在墙上,捂住了嘴。
他离她极近,近到能听到她紧张的呼吸,和怦怦跳动的心跳。他们两人许久未能离得这样近,宋温惜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时有些失神。
她有些贪婪地想要停留在此刻,多感受一会儿他的气息。
晏望宸确认周围无人后,才垂下眼帘看向她,缓缓地松开了手。
“晏时鸢要你抄写,你便抄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欺负?”晏望宸嘴上虽然嘲讽,眼底却藏着担忧和心疼。
宋温惜只觉得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公主殿下的话,我如何能不听?再说,太子殿下将我送进宫,不就是为了折辱我的?公主殿下此举,不是正衬了殿下的心意?”
晏望宸眉头紧皱:“你为何会觉得,我费尽心思将你送进宫,是为了折辱你?”
“不然呢?”宋温惜不解。
晏望宸抿了抿唇,眸色渐深:“于私,我是想让你离我近些,好经常看得到你。于公,你确实救过我,我为你谋得一个伴读的位置,让你宋家光耀,这不好吗?”
宋温惜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太子殿下可知,我这样无权无势的人在宫中,会过得多难?”
晏望宸沉默。
她便自问自答:“哦,太子殿下或许以为,人人都能像赵姑娘一样,无论如何都无人敢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