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无数次的路,闭了眼睛也不会错的拐角,这次大雪茫茫,裴苑书却觉得自己己经迷失。被沈醉紧紧地护在怀里,伸手摸到他在暖阁内穿的锦衣,一股热气自手掌郭星而来,让她内疚不己。担心,恐惧,愧疚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间无法思考。%
如果柳清君死了怎么办?
她还是要活下去,没有谁离开谁不行。可是得多少时日她才能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只要他一直在那里,她的思想就会有个盛载,只要想他就在那里。或者在世间某个角落,那颗心火热的跳动,那双眸子温暖的轻笑。
如果他死了,她甚至不敢细想。
恍惚间又想起昨夜答应沈醉的,先前答应沈醉的,再之前……
她答应他的。
到底是哪个可以舍弃,可以负的,她役法衡量,只觉得一颗心被什么狠狠地勒住,是柳清君唇角那一丝猩红,是沈醉那缠绵愤怒的目光。
一切都是她错了。
出了内城,马蹄声疾,一地玉屑,漫天席地。因为大雪,路上除了偶尔几辆马车,连人都少。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脸贴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温暖干燥,用自己的体温去烘干她眼底的泪水。
等到了柳府,沈醉抱着她飞身下马,等在门口的波澜看见他一脸戒备,上前来拦他。沈醉一脸冷意,径直绕过他,闪身进去。
波澜还要追,长天飞身进来,伸手拦住他的衣袖,快步跟在身后。
投有人领路,沈醉居然找到了柳情君的卧室。
到了门口,将裴莞书放下,牵着她的手,回头冷冷道,“他到底什么病?竟然要死了l彼澜双目红肿,听他如此说话,立刻愤怒起来,“就算你是王爷,也不可以这样说我们公子!沈醉冷嗤了一声,转身推门,波澜立刻抢过来挡住他,沈醉冷着脸,“让开!
长天忙上前拽开彼澜,对裴莞书道,“小姐,公子在里面。不过,刚昏睡过去l
裴莞书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也顾不得管波澜和沈醉,伸手推门,另一只手攒在沈醉的手里。
抽了抽,他固执地不放,一双细长的眸子赤红,眼睫上挂着晶莹的雪珠。“小欢,我放手给你自由的机会己经过去,今日不是。
裴莞书看着他冷凝似冰雕玉琢的脸,心头纠纠缠缠,狠了狠心,将手抽出来,转身走进去。沈醉静静地看着她决然而去,似乎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远离他,没有他存在的世界。从此他的世界只剩下冰天雪地。
一个人躲在那块冰下面,吞饮寂寞和痛苦,突然心底生出一股怒火,他抬脚跟了进去,不管波澜叫唤。
长天拉着彼澜小心翼翼地跟进去。
裴莞书放轻了脚步,-漫漫地如同飘进去一般,屋里火炉熊熊,一阵热气扑来让她立刻出了一身汗,顺手将狐裘解开扔在地上,转身朝内室暖炕走去。
房{司里摆设简洁,干净整齐,弥漫着浓浓的药苦,一阵阵地钻入心肺,让人心生酸楚。苦药之中一种淡淡的香气,夹杂着微微的血腥味道。
转过紫檀素纱的屏风,裴莞书几乎不能挪步,远远地看着他躺在暖炕上,身上盖着青色的锦被,薄薄的一层,似乎里面压着一片虚无,弱到随时可以化风飞去。
从前他生病,总是躲着不肯给自己看,原来一一竟然是这样的吗?
那样轻,那样薄,似乎随时都可叨肖失,微微地阖上眼眸,眼泪止不住地流,却又用力地去擦,衣袍精致的花边将脸颊磨得通红,渗出细细的血丝,全然不知。
他不肯告诉自己,就是不想自己难过,如呆哭了,他会更加难过吧。
他说一辈子做朋友,等他好起来,还如从前。
如从前,是因为他己经不能好起来了吗?所以才这样说,隔着窗户,说着淡淡似无情的话,却把一切的苦痛抗在自己的肩上。
她到底有多傻,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被他惯坏,却一副义正言辞地模样去拒绝他的好意。一次次,他眼底的失望随即转化成淡淡温润的笑意。
她有多傻,竟然看不见。
她-漫漫地挪步,手却被人拉住。
这一刻,突然生出一种怨愤,如果不是沈醉,如果不是他那样无礼任性妄为,自己不会如此,柳清君也不会如此。
是他不好,让自己迷惑,让自己看不见心底的东西。
似是感觉她的愤怒和痛苦,沈醉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紧得要将她的手嵌进自己手里。“放开!”她抬眼冷冷看着他。
沈醉凝眸眯着她,脸上役有表情,定定地凝视她,手却用力地抓住。
“你看到他,该回去了!”他冷冷地说着,
裴苑书似是投听清回头看他,对上他冷寒的眸子,眯了眯眼,“沈醉,放手!
如果她肯牵着他的手,他愿意帮她救她,他心底里默默地说着,可是渐渐地只有失望,她的眼底是深深的内疚自责,是无尽的痛苦,是毫不留情地愤怒,对他的愤怒。
这一刻才能感觉到,原来他宁愿自己痛也不要她痛一点,她只看到她的痛,看到那人的痛,为什么看不到他的痛?
就因为他永远都是笑着的吗。
突然他笑起来,一如从前,戏谑椰榆,嘴角微微地勾起,万般伤痛皆隐去,“小欢,我知道一种法子,可以一命换一命,你若是求我,我愿意跟他换.
裴苑书看着他那副毫不在意地样子,夹然愤怒起来,悲痛和愤怒一起流泻,让她不能控制,冲着他低声地吼道,“沈醉,你棍蛋,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会想你死?你凭什么这样说?你自以为高尚吗?他不需要,我也不需要,你口口声声说了那么多,现在竟然说这样幼稚的话,既然如此,你立刻就走吧,离开京城,远远的,爱去哪里去哪里,反正你也不要责任,什么不都要!
说着用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跑进内室。
站在炕前静静地看着柳清君,他脸颊眼窝深陷,脸颊是窗纸一样的白,肌肤似乎透明一样,几乎能被灯光透过,映出里面细小的纹理。
他静静地躺着,因为清瘦,让他的五官份外分明,轮廓清晰,使得他本来柔和的曲线棱角明显起来。
喉{司被什么嘎住,裴莞书喃喃无语,这一刻连泪都不再流,笑了笑,-漫漫地伸出手去,却在他鼻梁间停住,又-漫漫地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