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背叛
我们一直坐着,恐惧不安地僵硬着。Alice整晚都没有回来。
我们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一动也不能动。Carlisle只是刚刚好能够蠕动他的嘴唇来给Jacob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重复地讲述这种状况让气氛变得更糟,自那以后,甚至连Emmett都僵硬地站着没有动过。
直到太阳升起,我知道马上Renesmee就会在我的臂弯里苏醒。我惊异于这头一次花费Alice这么多时间的状况。我衷心的希望我能够了解多一些情况用以面对我可爱女儿的好奇心。我需要些答案,一些有序的,符合逻辑的希望,好让我还能对女儿露出微笑,将骇人的现实藏在身后。
但是我的脸已经一整晚僵硬在这种恐惧的表情里,甚至不敢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Jacob蜷在房间的角落里轻轻打着鼾,像一座覆满深色苔藓的小山,在睡梦中不安的抽搐着。Sam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一切——狼们对即将到来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和我其他的家人一起被杀害。
阳光从后窗户照耀进来,在Edward的皮肤上四散开。自从Alice离开后我的视线就没有从Edward身上已开过,我们整晚凝视着彼此,凝视着我们两人谁也不会失去彼此而独自活在世上的现实。在他痛苦的眼睛中,我看到自己在初升的阳光下发出微微的闪光。
他的眉毛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然后是他的嘴唇。
“Alice,”他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好比冰块融化时的碎裂声。这才使我们大家稍微放松了一点,活动起来。
“她离开了这么久,”Rosalie吃惊地喃喃道。
“她跑哪去了?”Emmett也惊讶着问道,朝门的方向跨了一步。
Esme一只手搭上自己的另一只手臂。“我们并不想让她如此焦虑的…”
“从来没有什么事让她花这么长时间过,”Edward说着,新的忧虑打破了他僵硬的面部表情,眼睛里充斥着又一种恐惧,另外一种恐慌。
“Carlisle,你想过他们会先发制人吗?比如在Alice有时间搜索未来之前他们就派人去对付她?”
Aro那半透明肌肤的脸迅速充斥了我的整个脑袋。他是Aro,他是了解Alice所恐惧的一切、是清楚知道Alice头脑里每一个角落的人…
Emmett响亮地咒骂了一声,Jacob蹒跚着咆哮,接着狼群的吼叫在院子中悲痛地回响。我的家人们立刻就开始采取行动,动作快得只看得到一团模糊地身影。
“守着Renesmee!”我朝Jacob厉声吼道,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门。
我仍然比家中的其他人强壮。于是我利用这力量使自己在这茂密的森林里全速奔跑,只是几个跳跃便赶上了Esme,又多跨了几步超过了Rosalie,赶到Edward和Carlisle身后。
“他们可能突袭到她吗?”Carlisle问道。即使在全速中,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和站在平地上一样。
“我不知道这要怎么做到,”Edward回答。“但也绝对有可能,毕竟Aro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了解Alice。”
“这是个陷阱吗?”Emmett在我们身后大声发问。
“可能,”Edward说,“但这里除了Alice和Jasper没有其他人的气味。他们到底去哪了?”
Alice和Jasper的足迹绕了个很大的弧,从房子的东面直到背面河流的对岸,然后又往西绕回几英里。我们在一秒内依次跃过了河。Edward集中全部精神跑在最前面。
“你检查过那边了吗?”Esme在我们跳过河的瞬间问道,她在最后面的位置,靠近狩猎场的左边界,手指着东南方。
“得跟着足迹走——我们已经快到Quileute的边界了,”Edward简明地指示道。“大家尽量集中,观察一下他们到底是往南边还是北边去了。”
我不像他们那样清楚那条界线,但我在东边吹来的微风里闻到了狼的气味。Edward和Carlisle稍微减了一点速,我看到他们的头转来转去地四处搜寻转向的足迹。
突然狼的气味浓烈了起来。Edward的动作突然停顿住,我们其他人也僵硬起来。
“Sam?”Edward平静的问。“发生了什么?”
Sam从几码地外的树丛中以人形快步走向我们,两头大狼跟随着——Paul和Jared。这一路花了不少时间,他人形的慢动作让我们很不耐烦。我不敢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要做些事情,我想要用我的双臂保护Alice,我想要确保她绝对安全。
我注视着,Edward的脸在读Sam的思想时变得惨白。Sam没有在意Edward的反应,径直走到Carlisle前和他交谈起来。
“刚过午夜的时候,Alice和Jasper来到这,想让我批准他们穿过这片土地到海那边去。我准许了并且亲自护送他们到了海边,到达之后他们就立刻钻进水里不见了。在路上,Alice反复强调让我在见到你之前千万千万不要对jacob说我看到过她。于是我一直在等你来这找她,给你这个留言条。她叫我一定要按她说的做,因为我们的存活与否就决定于此。”
Sam一脸坚毅的表情,将一张折叠的纸条递上前来,纸条上印满了黑色的字,是从一本书上扯下来的一页纸。当Carlisle在读另外一面的时候我的目光敏锐的捕捉到那些印刷字。面对我的那一面上正是印着《威尼斯商人》的片段,当Carlisle把那张纸抖平时,一股我自己的气味从上面散发出来。我意识到那是我收藏的书中的其中一页。之前我将一些东西从Charlie那儿搬到了小屋里去,包括几套家居服,妈妈写给我的信,还有我最爱的书。我收藏的破破烂烂的那本莎士比亚的平装书昨天早上还好好的呆在小屋的书架上…
“Alice决定离开我们。”Carlisle无力地说道。
“什么?”Rosalie吃惊得大叫出来。
Carlisle将纸翻了个面,好让我们大家都能看到上面的留言。
“不要找我们,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记住,Tanya,Siobhan,Amun,Alistair,以及那些零散的,一定要找到所有你们能找到的人。我们会在路上试着找到Peter和Charlotte。对于这样的不告而别我们真的真的很抱歉,这是我们唯一的一条路。我们爱你们。”
我们又一次僵住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狼们的心跳和呼吸声,我想如果他们的思考能出声,那一定会更响。Edward首先恢复活动,他回答Sam脑中的疑问说:“是的。现在的状况非常危险。”
“危险到可以抛弃自己的家人而去?”Sam用指责的声音大声问。这说明了在给Carlisle前他没有偷看过那张纸条。他现在有些激动,甚至仿佛有点后悔听了Alice的话。
相对于Sam的气愤和自负,Edward的表现显得非常冷淡而平静,但我能看得出他平静表情后的痛苦。
“我们谁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Edward说。“Alice绝不是无情或是胆小懦弱,她只是掌握着比我们更多的信息。”
“我们不能……”Sam开始说话。
“你们族群的习惯和我们的不一样,”Edward打断他。“我们中每一个人都是自由的,有权利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的决定。”
Sam抬起下巴,瞳孔突然晕成黑色。
“你们也应该留意我们的警告提醒,”Edward继续道。“这不是你们愿意卷入的事件,现在要避开Alice预见的灾难还来得及。”
Sam严肃的微笑着说道:“我们不会逃走的。”Paul在他身后不耐烦的哧了下鼻子。
“别因为自负让你的家庭陷入被屠杀的危险中。”Carlisle平静地补充。
Sam看着Carlisle,表情稍缓和了一些。“就如Edward指出的,我们拥有的不同于你们的自由。但Renesmee,她现在虽然属于你们但也是我们家庭的一部分,Jacob不可能抛弃她,而我们不可能抛弃Jacob。”他的眼睛扫过Alice的纸条,嘴唇抿成一条细线。
“你不了解她。”Edward为Alice辩护道。
“你就了解了?”Sam直白地反问回去。
Carlisle轻捏Edward的肩膀。“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儿子。不管Alice的计划是怎样的,如果我们不按她说的做才真是太蠢了。我们回家吧,马上开始行动。”
Edward点头,他的脸因痛苦而僵硬。我听到Esme在我身后无泪地悄声抽泣。
我不知道要怎么用这个身体哭泣,唯一能做的只是凝视发呆,没有任何知觉。现在发生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就好像只是在这几个月后做的又一个噩梦。
“谢谢你,Sam。”Carlisle说道。
“我很抱歉,”Sam答应道。“我们不该让她从这通过的。”
“你做的没错,”Carlisle对他说。“Alice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我不会干涉她的自由。”
我一直坚信Cullen一家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猛然间却认识到事情并不是一直如此。Carlisle创造了Edward,Esme,Rosalie和Emmett,Edward创造了我。我们因血液和毒液维系在一起。我从没想过Alice和Jasper是不同于我们的——只是被这个家庭收养。但事实确是如此,Alice是被Cullen一家收留的,甚至因她带来的Jasper和她断裂的过去而显得突兀。难道她真的看到了她与Cullen一家生活的终点,并且因此选择了另一种新生活吗?
但我们无疑是正在遭受劫数的,没有任何希望,我看不到一丝光线一点点闪烁足以照亮我的希望支撑我的理由,让Alice和我们并肩的理由。
仿佛连早上清新闪亮的空气也因我的绝望而变得浓重暗淡起来。
“我不会就这样认输的,”Emmett从嗓中低吼出声。“Alice已经告诉我们该做什么了,那就去做。”
其他人都赞同地点头,我意识到大家的希望都放在Alice给我们留下的机会上。我们绝不会因无望而妥协等死。
是的,我们所有人都会卷入战斗,无一例外。根据Alice走前给我们留下的信息,这个“我们”显然的包含了所有其他人。我们不可能无视Alice最后的提示,狼人们也不可能,他们会为了Renesmee和我们并肩战斗。
我们战斗,他们也战斗,然后所有人都会死。
我觉得自己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决心。Alice知道这成功需要多少侥幸,她看到的机会渺茫到她自己都无法将赌注押在上面。
在我背过身去跟着Carlisle往家的方向奔驰时,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击溃了。
我们只是机械地跑着,虽然不是来时那样的急切恐慌。就在我们靠近河流时,Esme的头偏向一边说道。
“那儿还有脚印,还是比较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