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心脏跳得飞快,噗通噗通地拍打在她的胸口,让她根本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
上回蜻蜓点水的那一吻,仅仅够她记住周衍川嘴唇的触感。
而这一回的深吻,被她拉长了时间的界线,让她能够记住更多与他有关的细节。比如他后背绷紧的力度,比如他眼中涌动的暗潮,比如他与她唇齿相依时,喉结滚动的性感声音。
周衍川或许侧脸躲过一下,也或许没有,他记不太清楚。
林晚身上洗发水的淡香味萦绕在他的呼吸里,像一剂裹着糖衣的良药,渐渐抚平了他内心旷日持久的刺痛。
彼此间连接的气息炽热滚烫,与林晚方才再温柔不过的安慰相比,就像喷薄的火山将岩浆哗啦啦倒在了冰川上,噼里啪啦响起的,既是火苗攒动的声响,也是冰块裂开的动静。
它们在高温下纠缠融合,再也分不出彼此的距离。
直到一只惊醒的野猫窜出草丛,才打破了校园沉寂的宁静。
林晚嫣红的唇瓣仿佛被酒浸润过,在黯淡的夜色下泛起暧昧的光泽,口红不知被谁的温度融化了,模糊而放肆地越过唇线,让她的嘴唇显得比接吻之前还要更加动人。
她吐息还有些不稳,眼神却毫不掩饰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周衍川还是刚才的样子,头有些不自然地稍低着,一副冷淡禁欲的模样,唯有衬衫底下的胸膛起伏,正在悄然宣泄激吻过后凌乱的呼吸。
周围的空气依旧灼热,带着点不够真实的虚幻感。www.
两人都像大梦初醒一般,思绪恍惚。
林晚悄悄抬了下眼皮,扫向距离他们不到一米远的摄像头,心中猛然一震。
啧,刚才怎么没发现此处还有一位“观众”。
她用手背擦了擦嘴唇,小声又含糊地说:“惨了,好像全部被拍下来了。”
“嗯?你说什么?”
周衍川根本没听清,下意识往右靠过来。
明明前后不过几分钟,林晚却觉得现在的周衍川闻起来不太一样,好像他身上沾染了属于她的味道,又好像是那种被称为荷尔蒙的男性气息变得有存在感了。
刚才当着摄像头的面耍流氓的威风瞬间烟消云散,她居然没来由地慌乱了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往旁边退。
这条长椅根本就没有扶手,她一下子退得太远,直接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歪歪扭扭地往地面栽过去了。
周衍川动作很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人扯了回来,他皱了下眉,有点无语:“亲完就躲?”
他嗓音是哑的,声带像被砂纸打磨得更加磁性,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地放大。
林晚睫毛颤了颤,发现一件很不妙的事,她好像脸红了。
不过大晚上的,应该看不出来吧。
侥幸的念头刚在心中升起,男人若有无似的目光就从她脸上扫过,仿佛带着温度一般,从她不安的眼睛缓缓游向饱满的嘴唇。
“脸红了?”他低而平缓地问。
林晚:“……”
看破不说破懂不懂啊!她第一次干强吻的事,业务不熟练紧张了不行吗?为什么被强吻的人现在反而比她还淡定呢?
周衍川的目光继续往下,扫过她骨肉均亭的身体,最后落在她因为紧张而绞紧的手指,白皙的指尖微微颤抖,像一下下地敲打在他的心上。
怔然良久后,周衍川叹了声气。
林晚不是第一个知道那段过往的人,在她之前,有曹枫,还有他陆陆续续看过的几位心理医生。每个人都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也不需要愧疚,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周源晖的事。
然而周衍川做不到他们的要求,他没办法置身事外,像局外人谈论新闻那样,用理智且客观的态度去分析堂哥的死因。
那是一个曾经鲜活而温暖的生命。
周衍川刚到南江时,经常整夜无法入睡。
他的父母才刚过世不久,他独自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南江,气候、饮食、语言,每一样都与他所习惯的燕都有着巨大的差异。
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被扔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却又无比清醒地知道,他要学会察言观色和伯父一家打好关系,因为世界上已经没有会无条件容忍他的父母。
那是一个非常煎熬的暑假,他甚至没有信心能熬过去。
某天凌晨,是周源晖敲开他的房门。
堂哥根本不在意这么晚了他的房间还亮着灯,只是随手扔给他一件防潮的冲锋衣:“快点穿上,我跟朋友约了今晚上山看流星雨。”
周衍川一头雾水,坐在床边没动。
“快点啦,再晚当心被我爸妈发现就走不了啦。”周源晖笑嘻嘻地看着他,“哥哥带你出去玩,明天不要告诉他们,知道没?”
那年夏天的流星雨,被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大半。
他们在山上等候几小时,到了最后也只看见几颗流星划过。
但周衍川也是从那一晚开始,忽然觉得南江或许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糟糕。
周源晖死后的这些年,他始终问心有愧。
能让那个少年一步步走向绝望的漫长时光里,一定有他明明可以挽救却错失的许多个瞬间。
也许是他好意提出的帮助,也许是他赢得比赛后第一个打给周源晖的电话,也许……还有两人最后交谈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