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全的干儿子小德子,坐在一张圈椅上,掀开茶盖,低头吹了吹茶,听着她们哭嚎着喊冤,连茶也不喝了,忽地将手中的茶盖,用力盖回茶盏上。
正在喊冤的宫女,脖子像被人用力掐住了一般。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小德子将茶盏往身边一递,身边的管事太监立马接过。
“冤枉什么?”小德子靠进了椅背里,掐尖了声音,“连主子也敢编排,自个嫌命长,怪得了谁?”
两个宫女趴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主是主,奴是奴,奴才编排主子,那叫什么?”
“以下犯上。”
“妄自尊大。”
“奴大欺主。”
“目无尊上。”
“随便哪一条,”小德子坐直了身子,身体微微前倾,“也够你们死一百次了。”
两个宫女哆嗦着嘴,连求饶也不敢了。
小德子轻叹一声:“宫里每年都要死很多人,大多是因为多嘴丢了性命,想要在这宫里活得长久,就要管住嘴,少说多做,未必能活得长久,但多说少做,肯定是要做一个短命鬼。”
两个宫女顿时软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他。
“扶光公主忌讳大,不喜沾惹人命,也算你们走运,”犯到陛下跟前,还能活,不是走运是什么?小德子就起身了,吩咐一旁的管事太监,“灌了哑药,送去浣衣局,定能活得长久些。”
小德子站在院子里,听到屋里传来了一些动静,很快就归于平静。
管事太监躬身上前:“公公可还有其他吩咐?”
小德子想到方才干爹的话,提醒了一句:“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这段时间,都把皮子都绷紧点!”
后宫里有关扶光公主的传言,究竟是皇后娘娘的疏忽大意?
还是有人浑水摸鱼,故意借机传到陛下耳里的?
便是见风转舵,也要静观其变,搞清楚了风往哪边吹。
华液池里,氤氲弥漫的雾气渐渐消散,空气变凉。
珍珠担心公主受凉,进殿伺候。
里头芳香萦绕,沁人心脾,公主阖目靠在华液池里,青丝宛如蔓草在水中飘散,美丽的花瓣将她凝脂如玉的身体缭绕。
“公主,醒醒。”珍珠小声唤她。
“嗯?”姜扶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透着一丝沙哑妩媚,“什么时辰了?”
“将将到了酉时。”珍珠跪在华液池旁,将公主从池里扶起。
雪肌腻理,漫着淡淡的粉艳,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荷,许是在池里泡了太久,姜扶光身酥骨软,浑身使不上力,半倚着珍珠。
珍珠拿了一条软巾,将她从头裹到了脚。
屋里薰着‘薰肌香’,此香薰肌入骨,使人容光焕发,令人不病,是早已失传的奇香,公主寻了一张残方,复原了失传的古香。
姜扶光裸着一双小足,靠进一旁的贵妃榻里。
珍珠将温好的苏合香酒奉上:“苏合香酒调五脏,却腹中诸疾,公主方才泡了许久,肌骨经络都张开了,寒气易入体内,喝一杯苏合酒暖一暖身。”
温醇的酒液入喉咙,透着浓郁的苏合芳香,并不醉人。
姜扶光目光轻动:“是以苏合香炮制的酒么?”
“正是,”珍珠拿着软巾,为公主绞头发,“是北朝使臣带来的珍酒,内务府前不久送了一些到公主府。”
“有些稀罕,”姜扶光靠在榻上假寐,“岭南一带多湿瘴之气,外祖父早些年在岭南镇守,腿上落下了湿邪,将苏合香酒送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