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身后靠着的书堆已经倒了,半埋了她一身,她歪着身子,一手举着一本书,却是满脸欣喜。见流火冲进来,她一低叠连声的叫:“东家,我明白了!”
“什么?”流火一怔。她挣扎着从书堆里起来,笑眯眯的说:“灼云院里有一本书叫《培阳木引》,我当时看了,里面写的我大多不懂。还有让火烤的,真不知是怎么培法。当中有一句:穹光焕彩织锦绣,木烬泥灼待新成。当时就觉得极为不通,现在复看这里的才知道。原来那两句跟这两句并上,就有些通了。应该是穹光焕彩织锦绣,未现谷水涤明魂。聚慰当守寅三刻,木烬泥灼待新成。”
“东家,我觉得当中还该有几句…….”七月凑过来把书给他看,“穹光,该是说天地日月的自然光,未现谷水,该是说那种在地底沟壑的流水。聚慰当守寅三刻,已经点出了时辰,就是寅时三刻。慰你跟我说过,是驭者六脉之一。你告诉过我,驭者六脉分别是静,荒,慰,俊,英,末。这六脉可以导引法血。相对的妖灵化形的时候,也会将灵力凝于体内化成六脉,导引全身摧发强力,不见得与驭者相通,但也是有六脉的。之前我看的话,或者不明白聚慰的意思,但现在我看明白了,在说木灵如何聚生心脉。慰脉都是存在于心脉中的,对吧?结合起来这话的意思该是,借天地自然之光,隐于地底之水,在特定的时候,以特定的方法,可以变改心脉!”
流火的眼睛也开始发光了,这家伙的理解力超乎寻常的好!这不仅仅是记忆的问题了,她需要把接收的东西在脑子里过一遍,每当看到一句话都要与之前记住的东西对应然后加以理解。他在一天之内告诉她什么是驭灵,什么是妖灵,告诉她关于驭者的一些历史。同时也满足她的好奇顺便讲了讲关于碧游宫各处的职能。她不但全接收了,还顺便把以前在灼云院看的东西全搬来一一对照理解。这是什么脑子呀?
“现在只有最后一句不大通,估计前面还会有一些具体的解释,只要找到,就能知道心脉的变改方法。优优六脉已经都快齐了,只要改变了它包含法力的六脉,那整个体脉也会相应有变化。肯定就跟我不一样了。”七月一脸激动的说,“东家,我今天晚上不睡了。灼云院的书我全记得,我一定要找齐然后帮优优安全变**!”
“你怎么知道这几句话一定是说的一件事?万一是误解呢?”流火也凑过去看,觉得这里的话很模棱两可,似乎跟哪两句凑在一起都可以,“你看这两句前面不是有:仰息浮雾吞日月。这个与未现谷水涤明魂也能凑一句,你为什么就单想到灼云院那本去了?”
“我以前什么都看,连爷爷写的文章也拿来看,看不懂但都记得了。后来爷爷跟我讲,应试写的诗什么的好多都是堆砌文字,讨考官的喜欢。实际上有些都是不必要的废话。”七月也凑着头,指着书一板一眼的说,“仰息浮雾吞日月,这句要么就是废话,要么就是在讲天气情况。我们都知道么,日月哪有被人吞了的?妖灵也不行吧?天狗可以吃月亮,但人家是神仙呐,他也吃不了太阳啊?”
流火瞪大眼瞅着她,差点没笑出来。天狗是神仙?这话她都冒出来了。其实她理解的没问题,仰息浮雾吞日月,其实说的是吞云兽的聚云法,未现谷水涤明魂说的是木灵聚生之法。不管是不是跟灼云院看到的那本书里的句子相配,但的确是个可以尝试的方法。经七月一说,加上他对灵物聚灵过程的了解,他也觉得的确这几句搭在一起更为相合。
七月对吞云兽当然不了解,但她能从字句中找出端倪并自动与脑中其它所记的东西一一搭配,找出最协调的配合在一起。
这点非常让他惊叹,凌向月这厮,把书打散成如此,当中不但挟杂了草木培灵的方法,连一些生灵之法也混进去,看得人头大如斗。别说碧展秋,弄十个人过来天天研究怕也要给烦死。
只有七月这样的奇怪脑子,才能一股脑儿全收纳进去。等自己可以理解的时候再自动调出来使用。就连那“天狗”的传说,不也是她某时听爷爷讲故事,记住了之后现在拿出来,成了反驳这两句话不是一句的有利证据。
七月正说的兴奋,忽然头上一沉。她微微睨眼,见他一手揉在她的头上,微侧着脸带着淡淡的笑。他长长的发缕有些微濡,越发显得乌黑又带着星星点点的光。有一缕垂在眼畔,与他微湿而浓黑的睫毛相映,半遮他晶亮的眼眸而微颤出明媚。轻扬的唇角格外粉嫩光泽,像最柔软的花瓣,七月都想伸手去摸一摸。因他扬着笑,让他的棱角分明都变得柔和。他笑得这样温和,让七月的好奇再度蠢蠢欲动,看着他半晌说:“东家,火岩珑到底什么样呀?”
流火的笑就这样僵在脸上,瞥她一眼把她的头发彻底揉成乱草,这才开口:“你什么把这些书全背下来,我什么时候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