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为难(八)
朱宣也笑了,看了毅将军丢了这块骨牌,弄了书案上狼藉了,还很是高兴,指了染了墨点的书和纸高兴的咧了小嘴对了朱宣笑。
朱宣更是乐了,对妙姐儿笑道:“捣乱呢,还让我看。”然后笑道:“你们母子还是出去吧,在这里只捣乱了。”
沈玉妙笑着抱了毅将军又重新出了来,朱睿看了母亲衣上也溅了一些墨汁点子,笑嘻嘻的对母亲道:“祖母也说毅将军最会捣乱了。”只换来母亲的嗔怪了:“最会捣乱的是你。”
说的朱睿噘了嘴低了头只是玩自己的了。毅将军从母亲怀里下来,看了哥哥又摆好的骨牌,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在朱睿的“哎呀呀”声中,再次哗啦啦推到了骨牌,这才笑嘻嘻的又坐好了,眼睛看了朱睿。
朱睿挫败的说了一声:“我再也不摆了。”
雨声中传来了说话声,刘妈妈带了人进来了,手里拿了世子的小小的野鸭子毛的油衣在手上,看了王妃笑道:“这雨下得不小,太夫人请两位小王爷回去呢。”
朱睿看了看母亲,又往里面看了看父亲,悄声地母亲道:“不是说好了,同母亲睡。”刘妈妈笑道:“太夫人想着呢,回去睡吧。”
朱宣在里面听了也是一笑,放下了笔拉了脸走了出来道:“快回去吧,免得祖母挂念了。”还在同母亲歪缠的朱睿这才垂了手应了一声,垂了头出了房门。
一个丫头背了朱睿,奶妈抱了毅将军,刘妈妈带了人打了伞,在昏黑的雨中,一行人走出了院门。
这里夫妻两个人携了手,走到廊下去看这雨,打在院中新植不久的芭蕉叶上,更是“啪啪”有声。
一枝刚开了些许的蔷薇花,在雨中绿叶是更苍翠了,可是花朵儿却垂了头。朱宣看了看天色,道:“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田里农收快要收了,这下子都在水里泡着了。”
妙姐儿一下子想了起来,不好意思地道:“表哥让我出城看看去,我还没有来得及去看。”朱宣道:“明天去看吧,要是一直这么下,可不是件好事情。”
沈王妃赶快答应了,同了朱宣重新进来了,笑道:“让阮大人学房景伯,他会不会觉得我在挑他的错?”
朱宣哼了一声道:“让他先学学看吧。总是指望了出兵去打,也没有理由。去年的供奉,嘎格头人不是都送了来。”嘎格头人居了山道上,把吴**头人去年的供奉都吞了,现在又都送了来。
“苗锦只是出息小,也好着呢,我让人挑了几匹出来,给母亲送了去,再给你做衣服去。”送来了,朱宣都一一看过了,倒是一点儿也不少。
沈玉妙笑看了他道:“他送来的是时候,外祖父喜欢那茶,还来得及给外祖父带了京里去,就是母夫人也来了信说好,最是消食的。”
“茶叶年年有,以后年年送去好了。这不值什么。”朱宣随意说了一句。听了妙姐儿说了今天的赏花宴游:“夫人们看到了表哥,都松了一口气了。”
朱宣就听着,外面谣言四起,说我伤病重了,不能行动了也有。南平王这一次诈病,是诈的很是值得,听了不少以前没有听到过的话儿。
听了妙姐儿提起了卫夫人的信,有些感伤了:“外祖父没有呆几天就走了,母夫人为了怕起疑心也不来了,信里交待了四弟的事情,父亲以前对我说过,父亲膝下只有这一条根,也要请了徐先生为师,那个时候四弟还小,就没有对表哥说。”
朱宣听了不说话,他倒是想了卫夫人能来,听一听宫中的消息,卫夫人在皇后身边,听的一定和别人不一样。
一道闪电撕开了天空,又是几声炸雷,朱宣把妙姐儿搂在了怀里,拍拍她,安慰道:“别害怕。”闪电中,妙姐儿也有些变了颜色。
沈玉妙在他怀里微笑了道:“没有防备听到这样的雷声,有些心惊了。”随了雷声,房顶上又是一阵奔马声似的雨声传来,可以想象到雨势急且大。
就是朱宣也抬了头往房顶上看了一眼,心里只想了这样的大雨按道理应该是下不了多久的。可是一直就没有停过,如果真的是不停就这么下了,今年指不定要有水灾了。
低了头看了怀里妙姐儿倚在自己胸前靠了自己胸膛,唇边有一丝笑容。朱宣低了头在她唇上亲了亲。对她则说了沈家四少爷的事情:“先接了来,和世子一起念书去。”
“好是好,可是睿儿才不是个客气的。毅将军玩玩他的东西,睿儿还能忍着。几位夫人们陆续送来了不少陪伴,睿儿不喜欢就赶他们了。”沈玉妙笑得不行。
朱宣也笑了,抚了妙姐儿肩头笑道:“母亲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小时候就打跑过陪读的,我看了不喜欢他,整天跟在我后面,一口一个世子爷,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玩的,我干脆就揍他了。”想想那个家伙现在长大了,去年跟了自己在军中,依然象是没有出息的样子。
怀里妙姐儿更是要笑了:“母亲当然说过了,这随表哥。”
然后坐直了,刚笑过,脸上一片嫣红,看了朱宣嫣然道:“如果睿儿把小舅舅打跑了,可怎么好。”
朱宣笑了道:“从小就练练也不错。”看了妙姐儿白了自己一眼娇嗔怪了:“看表哥说话,从小练被人打吗?”
“练这个也不错。”朱宣笑了几声。
雨继续下个不停,朱宣心里越发有些担心这雨象是来势汹汹的样子,不要说下半个月了,下个七、八天,田里的农收能泡成一锅粥了。
想想晚上还有事情,拍了拍怀里的妙姐儿:“表哥给你写字写累了,早点睡吧。”沈玉妙嗯了一声,站起来让丫头们打水来,一面笑道:“明天接着写。”
陪了一天的夫人们,沈王妃上了床就想睡了,朱宣今天一天没有喝酒,精力更足,怎么舍得不缠她,扯了玉妙的衣服,看了她轻笑了推阻了,朱宣呢喃了:“难道不陪表哥。。。。。。”
鼓打三更的时候,朱宣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怀里的妙姐儿睡得正熟,他轻轻放了她,站了起来。
房门外,朱福张了伞已经候着了,看了王爷出来了,手里拿了油衣为他披了,自己才张了伞陪了王爷步入了廊下的雨中,主仆两人在大雨中出了二门,黑乎乎的雨中,朱喜带了十几骑,带了马也候了王爷。
看了王爷出来了上了马,一行人在雨中悄无声息的出了门。看了王爷在雨中远去了,朱子才这才关了马,自己在门房里守候了。
长街上的青石板在雨水中被打得锃亮,倒成了雨夜中唯一的一点儿亮光,雨水就象银河水泼倒了一样,幸好有油衣,一行人只是脸上打上了雨水,身上并没有淋湿了。催了胯下骏马来到了城门口,巡城游击也早候在了门前,开了城门,等王爷一行出了城,才重新关上了城门。
朱福前面带了路,出了城先是顺了官道急驰了三十里路,然后拐上了一条小路,又走了半个时辰,才看到前面有一座黑重重的房子。
“王爷,就在那里了。”朱福把马贴近了朱宣,手指了那黑重重的房子。一行人就奔了那房子去了。
离近了,一道闪电中,可以看到了那是一座破庙,雨水中门口只有半截的庙碑碎成了两片,也被雨水洗得干净了。
朱宣一行雨水中下了马,大步走进了庙堂上来。里面原有一点火光,进去了看到是一堆快要熄了的火堆,火堆旁也有十几个人在。
一看到他们进了来,大家一起站了起来,中间一个人上前走了几步,从油衣下露出了面孔,那张黝黑的面孔,却是北平王。
朱宣也在油衣下露出了面孔,两位王爷互相点了点头,都看向了自己的跟从人,低声吩咐了:“四周看顾了。”
两位王爷才一起走到了落满了灰尘的佛像前,眼光又碰到了一起。朱宣是坦然的,北平王却是打量的。
南平王伤病不起了,谣言太多了,北平王不得认真对待了,昔日三国是三足鼎立了,才得以相持日久,南平王要是倒下来了,有些事情真的要重新计较了。
然后就是听到了南平王妃上殿去理事,真是荒唐了,那个小孩子是什么出身,自从南平王娶亲前都打听得一清二楚的。
北平王越想越不对头,他不亲自来看一看,他心里是怎么也不放心的。
现在看到了,可是一脸的雨水,看了象是没有病的样子,北平王猜疑的开了口:“王爷身体好多了?”
朱宣面无表情了,从怀里掏出了丝帕,拭干了脸上的雨水,刚被雨水打过的脸庞上不会有什么精气神,他淡淡道:“有劳王爷想着,我好多了。”
北平王的胆子够大的,为了看看我真病假病,居然自己跑来了我封地上,也不想了如果被皇上知道了,更是疑心病要发了。
妙姐儿理事,皇上听说了以后也是一阵大笑,然后就评了一句话:“荒唐”朱宣听了探子回报了,不以为意,荒唐的名声我以前也有,这是旧名声了。
听了北平王又说了一句:“几时能好?”他瞪视了朱宣的眼睛,象是不让他说假话一样。朱宣毫不迟疑的也迎上了北平王的眼睛,轻声道:“天气和暖了,自然会好得快了。”
北平王不说话了,两个人对峙一样站在了破旧的香炉台前面,都是负手站立了,室内不过只有三、四个从人,别人都去了外面四散开来守卫了。
“鼎分三足,方安乐也。”北平王似自言自语,又似乎在梦呓一样的轻声说了。朱宣在微弱的火光中,一丝淡淡的笑意浮上了唇边,也轻声回话道:“总有好的时候。”
然后轻声缓缓说了一句:“风雨飘摇啊。”
北平王不说话了,南平王数次受了盘查,自己是一点儿也没有相助,这会儿来给他说鼎分三足方安乐也,也难怪他要说风雨飘摇了。
想想这只花蝴蝶到是给过自己一个人情,北平王也轻声道:“一殿为臣,总有三分薄情。”
朱宣心里笑了一下,大老远跑了来看我有病没病,这会儿同我攀交情。朱宣这一会儿还不想买他的帐,只是看了他心灰意冷的一笑。
看得北平王心里寒了一下,三位异姓王要有不是,一起都有,查了一个肯定要把另外两个也带上了,所以倒了一个,另外两个也要好好想一想。
两位王爷笔直的站着,互相看了轻声的在说话,殿内的三、四个护卫中,突然有两个人纵身跳了过来,手里一声风声响,都是握了一把出了鞘的刀。
一把冲了北平王扎去,一把则冲了朱宣扎去。。。。。。
刀尖闪亮了,笔直地对了站在香炉案前的两位王爷刺了过去,房里的另外两个从人急忙来救了。
北平王微微冷笑了,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刀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刀,薄而闪亮刺了过去,正刺了一个对穿,鲜血顺了短刀的把手流过来。
看了这血,就厌恶的皱了眉头的北平王一脚把死了的刺客踹开了,刚才眼角已经看到南平王也是微侧了身子,一拳打在了刺客的喉结上。
这一会儿再看时,南平王好整以暇的站着,轻轻的拂了拂自己的衣袍,就象刚才压根儿就没有动过。
两位身经百战的王爷不一会儿功夫就结果了两个刺客。
朱宣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这是王爷带来的见面礼?”北平王脸红了,脸黑也看不出来,但是有三分愧色,看了室友内留下的两个从人:“拖出去了。”
才看了朱宣说了一句:“不想跟了我来了,这是最近一批刺杀我的刺客。”朱宣也没有过问,位高权重,有刺客惦着是都有的事情。
两个从人拖了两个死人出去了,外面的人都惊动了,朱福朱喜先拎了长剑进了来,一看王爷没事,就又出去了守在门边。
拖了死人出去的从人又进了来:“后面有个枯井,扔井里了。”手里又搬了一个旧的大香炉,取了水来,把地上一遍遍冲洗了。
好在外面下雨,血水流到了外面,一会儿也就没了踪影。
两位王爷此时都没有了话,相对站了一会儿,北平王看了看天色,拱了拱手道:“告辞了。”
临要出门又回头说了一句:“后院井里的事发了,你担待着。”
朱宣点头看了他走出去了,他又站了一会儿,才带了人出来上马。雨势越发的大了,虽然有油衣,可是雨水顺了脸庞往脖子里灌。
眼前是白花花一片雨帘,朱宣想了北平王,心想了,这一次你该放心了吧。
同样是在雨水中赶路的北平王一行,不顾瓢泼大雨,只是快马急驰了。不时有闪电照明了前面的道路。
雨水当然了打在了他的脸上身上,北平王心里痛骂了朱宣一顿,这小子就没有病,这只花蝴蝶没事就弄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急驰中,北平王骤然勒住了马缰,后面的从人也纷纷跟从了。看了王爷在雨中扬起了脸,象是想了什么,过一会儿才重新带了马急奔。
哼,一拳就击倒了刺客,这只花蝴蝶他就没有病,又在弄诡诈了,他这次又想打什么主意?来的路上,北平王是有些担心了。
京里皇弟们皇子们争权,晋王这个混蛋见人就咬,南平王要是倒了,谁把晋王的恨意挡了一大半去。
有南平王在,晋王主要就恨他了。可是回去的路上,北平王又开始咒骂朱宣了,反正这只花蝴蝶要弄鬼了。
马蹄声不敌雨声,北平王一行消失在雨中。
朱宣也是快马奔回了城门,巡城游击还候在城门口,给王爷开了门放行了。王府门前,朱子才也是个耳朵尖的,一听到雨声中的马蹄声,就开了门,放了王爷一行进来,才关了门去睡了。
如音在廊下接了王爷,服侍他解了油衣,见他头发脸上都湿了,忙为他送上干的巾帕来,朱宣擦拭了,轻声问了一句:“王妃有没有醒过?”
如音忙轻声回话了:“一直睡的香。”朱宣这才有些放心了,他换了干净衣服,进入到房里来。
红纱罩的灯光下,妙姐儿伏在床上睡得正香,一只手臂伸出了绫被外,半边雪白的面孔映了梅花三友的枕头,更显得雪臂与面孔莹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