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纷乱(十二)
听了南平王的一番泣诉,皇上狠了狠心对了南平王说了出来:“如果你战死了,有生之年,我会照料你的家人。”皇上心疼不已的看了朱宣,比看自己的儿子女儿要有感情多了。
一旦南平王战死,真的变成事实,满朝中放眼看去,没有一个人可以守护南疆。所以对了三位异性王诸多猜忌,其实是离不开他们。
南平王在封地上给自己的妻子盖了一幢玉石小楼;靖海王多沿了海境,在封地上门帘都是珍珠所制;北平王妃一争风吃醋,就会把北平王弄得狼狈不已,把自己的战利品被迫上缴了。。。。。。
皇上心里想了,这些事情我都能忍着,不就是没有人可以换下来。看了眼前刚刚落过眼泪的南平王,再看看他手里还拿着那串“兵符”,就是皇上也说了一句道:“他不来拿,就别给他,让他们好好乱去。”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多痛快。
朱宣收了兵符在怀里,都揣了好几天了,今天总算有机会讲故事了。看了皇上脸上带了气色,就是朱宣也有几分可怜了皇上,有当老子不喜欢儿子都好吗?生在帝王家,古往今来就是难谈孝娣了。
接了刚才皇上说的话,朱宣继续说了:“臣谢过皇上,如果臣沙场战死,也没有什么挂牵了。”看了皇上脸上有了微笑,朱宣趁热打铁的谢了恩,然后还是跪了不起来,只是纠缠了:“臣妻小了臣十几岁,一向是臣自己教导了,母亲多方溺爱,是以臣最悬心;”皇上刚张了张嘴,
听了一身冠服跪在面前的南平王又继续说了下去:“臣有三子一女,如果臣战死沙场,臣女端慧是臣最爱,只愿择一良人,不愿选金龟之婿;”皇上再张了张嘴,
南平王的话还没有说完,朱宣垂首伏地,看不到皇上的表情,继续说道:“臣长子尚在年幼之中,如果臣战死沙场,尚难担当大任;臣幼子与三子都还是个小小孩童,求皇上多多庇护,臣战死沙场亦无憾矣。”
张了几次嘴没有说成话的皇上这一会儿心里啼笑皆非了,你是秦将王翦吗?朕也不是秦王赢政。王翦出兵远征,怕朝中会有谗言,几次三番派人回马去要赏赐;看了这位素有诡诈名声的南平王,这一次口口声声战死长战死短,皇上也一脸的沉重,对了朱宣道:“卿百战百胜,朕信得过你这个名声,望卿好生珍重常胜将军的名头儿,朕也无憾了。”
这样的一个下午,御书房温暖的气息之中,这样一对君臣相对耍起了无赖。一个人恨不能大声说了出来,你不能死,要死也要死在朕后面。皇上登基以后收复了南疆,是他一件大得意事情。
另外一位长跪不起,伏地泣不成声了:“如果臣为国捐躯了,臣的老婆孩子家人兄弟房子权力。。。。。。等等,”都拜托了皇上。
两个人闹完了这一出,又过了近半个时辰过去了,这才重新说了正经事,朱宣泣不成声,伏地拜求了,甚至用达玛的兵符引了出来达玛临死的事情,也没有把这位渔阳公主推开了。
皇上极为恼怒地告诉了朱宣:“这件事情不管结果如何,那个贱人,朕亲手把她嫁给你,你幽禁也好,怎么对待也好,朕不管。这许亲的名声儿已经出去了,现在说退亲,你让朕的脸面往哪里放。”越想这件事情,皇上越恼怒了。
朱宣相当灵活的提醒了一句道:“臣为人放荡率性,不堪匹配公主。”看来这几拉御史的折子也是白递了,同时朱宣痛恨了晋王,一点儿能耐也没有。
“朕怎么能放心把这样的一个人嫁给别人。”皇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了这句话出来,然后安抚了道:“嫁到你家门上,就是你家的人了,随你安置了。”万般无奈的朱宣当然是不放心,说的很好,我真的幽禁了公主,对景的时候就不是好玩的了。
这一次皇上把朱宣的话堵了回去,微笑了道:“王妃小了你十几岁,正是双十年华的好光景儿,卿封王大约就是这个年纪吧。想来卿帐下教成了多少将军,朕信得过你,会教导出一位好王妃来,卿前方打仗,王妃后面可以帮着些儿,这一点儿上,朕信得过你。”
微笑不已的皇上明白了为什么南平王妃要上殿去理事了,初看了探子报上来,就是皇上自己都不相信。如果说那位小王妃糊弄了南平王,想来想去没有这样的手段。原来如此,今天总算是全明白了。
最后朱宣还是再说了一句:“公主必竟是皇上亲生,年纪幼小,有不当之处,请皇上多多管教才是,万不可为了公主一时的糊涂伤了父女亲情。”
皇上颇不耐烦了,道:“我会给你一道密旨,随你安置。”然后安抚了朱宣笑道:“你的小王妃,听说侍奉得你好,朕赏她。”然后含笑看了南平王道:“朕累了,跪安罢,回去收拾房子吧。”
看了南平王退了出去,下午一心恼怒的皇上还是啼笑皆非了,好好的怀疑自己会死,只是因为死了一个对手。皇上手拍了拍一脑门子心思的额头,朕也会死,这皇嗣的事情到底应该是怎么办才好?立了太子相当于树了一个靶子在那里;不立太子几个儿子眼看着都要变样了。。。。。。
北风肆虐一般在皇宫内院中横冲直撞,风雪中回廊上王美人可怜之极的站在了御书房的门口,央求了守门的一个小太监:“请公公进去通禀一声吧。”脸色已经是可怜之极。
渔阳公主自从御书房里回来,就相当于是被看管了起来。前脚回去后脚皇上的口诏就到了:“大婚在即,命贤妃多方教导以礼仪。。。。。。”说白了就是归贤妃管了。一向关系不好的贤妃很乐意于这个时候“教导”了渔阳公主。
面对了哀哀泣求的王美人,太监只能走了进来回禀了道:“王美人娘娘求见皇上。”立即就冷了脸的皇上阴沉地说了一声道:“不见,让她好好呆着去。”可怜生在帝王家,花季年华的渔阳公主只是为了自己争一门好亲事,为了解自己幼年之闷气,被自己的父亲无情玩弄在了股掌之上。
看了伤心欲绝的王美人赢弱的身影走远了,雪地里卷起的雪花把她的身影淹没在飞雪中。守门的小太监不当一回事的看了,这又一个可以说的笑话了。不要说是不得宠的嫔妃,就是得宠的大人们,进来的时候也许还有圣眷,出去的时候战战兢兢,对于守门的小太监来说,都是看惯了的。
这个时候刚走出了宫门的朱宣被冷风一吹,觉得额头上有点疼,没准儿红了。刚才一时情绪上来了,叩头叩得有些过了,不过在什么时候,只要朱宣想起了达玛临死前那一拜,就会心颤一下。
上了马轻声叹息了一声,使出了浑身解数,这个烫手山芋还是没有推出去。在马上踌躇的朱宣想了一下,回去怎么跟妙姐儿说,这位公主就是要娶回来幽禁了,也要按制重新起楼,重新收拾才行。
唯一庆幸的眼前看了她不得宠,再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在皇嗣上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话,朱寿手里捧了赏给王妃的赏赐,看了王爷住了马想了一下,这才催了马回去。
进了王府门,先交待了迎上来的管家:“今天有新送来的灯,都挂了起来。”再也不用装病了,风寒嘛,有病到在床上不能起来的,也有照旧如常起床的人。
进了房里来,看了妙姐儿笑容满面的站起来相迎了,朱宣一面解衣服,一面还是看了那个大火盆,笑道:“我一看这个,更是担心你要病了。”
看了榻上放了几张贴子,妙姐儿正在看贴子,见朱宣一脸是笑地进了来,重新坐了下来把贴子给了朱宣看了:“都是有女孩儿与毅将军年龄相当的,也都是有家世的。”没有家世的人也不敢往这里送进来。
朱宣听了就笑了一下,刚要说话,窗户外面有人回话了:“管事的来了。”朱宣止住了妙姐儿要往房里去,道:“该好的时候就好吧。”然后往外面说了一句:“让他进来吧。”
管事的进了来,先问了王妃的病,然后看了王爷笑道:“今儿送来十盏大灯,刚刚挂了起来,请王爷王妃示下,是晚上要看灯吗?因为王妃昨儿病了,太夫人说了晚上园子里除了照明的灯,别的灯都不点。”
先是诧异于自己“病”要好的妙姐儿再听了朱宣对管事的说话:“都挂起来吧,回了太夫人去。王妃该撑着起来走动就让她起来了,总是躺着也不好。晚上有要来赏灯的亲戚,只管请了来吧。”
管事的答应了一声,然后又道:“太夫人上午还说了一声,等王妃能起床了让问一声儿呢,府里到了年纪的小子和丫头们趁了年前该配的就配了,或是年前成亲的,或是年后成亲的,总要先配好了亲事才操办。”
朱宣就不说话了,自己给自己提了壶倒了茶,听了妙姐儿含笑道:“我房里的都配好了,不过出去四个,我房里从来人多,我在京里时间又少,我看我这里就不添了,二夫人那里。。。。。。”
刚说到这里,朱宣打断了,淡淡道:“这是什么话,该添不添吗。”丫头们在外面听了王妃赶快就变了声气了:“那就添四个来,青芝订的亲事在封地上,她是过了年成亲事,成了亲以后也少往京里来了,在封地上做个管事妈妈。二夫人那里要添两个,三夫人那个要添两个。”
管事的答应了出了来,几个家生子儿的丫头都含笑跟在了后面:“我家里还有妹妹,在二门外面做事呢,已经回了王妃了,妈妈这里再说一声儿。”
房里妙姐儿看了朱宣只是抿了嘴笑道:“下次我说话,表哥不要再插话了。”人家正在说话,好好的插一句进来。
朱宣道:“我听你说的不象话,不能不插一句。”看了妙姐儿坚持:“就是我说错了,也背了人再说,不要再当了人就这么说人家。”
“好了,好了,过来表哥抱抱。”朱宣赶快息事宁人,为了公主下嫁的事情已经委屈了妙姐儿,别的事情不能再说什么了。看了妙姐儿走过来抱了一会儿,额头上还是有些疼了。
朱宣躺在了榻上,让妙姐儿坐在了身边,拿起来她的白嫩小手放在了额头上:“给表哥好好揉一揉。”享受那柔荑在额头上轻轻的揉了,朱宣微眯了双眼,才把事情一一的告诉了妙姐儿:“就是进了门,你也别担心,权当多了一个菩萨。”
朱宣没有把皇上说的,随你幽禁都可以的这句话说出来,哪里不好幽禁,一定嫁过来让我幽禁,这差事真难办。皇上要是不给我密旨,我还是供着她。
坐在榻上的妙姐儿慢慢地给朱宣揉了额头,看了朱宣说起来公主下嫁象是不当一回事一样,难道表哥在宫里叩头叩出来的。这样想了,苦中作乐的笑了一笑。
看了朱宣要睡不睡的,慢慢和他说了话:“给毅将军许亲,表哥相中什么样的人?”朱宣随口说了一句道:“你这当婆婆的人看了顺眼就行了。”然后一笑,看了妙姐儿青春扬溢的面庞,取笑了一句道:“你这婆婆太年青了一点儿。”
妙姐儿笑道:“我相中了的,表哥可不能再说不好。”然后换了一只手继续给朱宣轻轻揉了额头笑道:“因为我病了,她们来看我,也没有见。明儿我好了,一个一个的请了进来,请了母亲也帮了看一看。”
朱宣微闭了眼睛,听了妙姐儿在身边说了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是哪几家,你都见过了?”
“都见过了,郭家的五小姐,比毅将军小了两岁,很是聪明活泼的样子。”朱宣听完了,微微闭目想了一想,道:“那郭家嫡亲的舅爷是盐商出身,不知道肯出多少嫁妆。”
沈玉妙微嘟了嘴,又道:“郑家的三小姐,是嫡女,就是看了面庞也和毅将军有几分相似。”长大了要是长不走样,应该是夫妻相才是。
听了朱宣又评题了:“你这位未来亲家母可是一位河东狮吼,别苦了儿子,再把妙姐儿也带坏了。”
“那还有这一家,”妙姐儿有些不服气了,侧了身子看了小桌子的贴子笑道:“这一位陈家,是户部里的。。。。。。”
朱宣听完了就笑了,道:“这一家朱禄最熟,他每年都要请朱禄吃几次饭,为了这样那样的亲戚求了朱禄开路引,不信你去问朱禄。”
额头上立即被拍了一下,然后是妙姐儿抱怨的声音:“表哥,我就知道不能问你,一问你个个都不好。”朱宣睁开了眼睛笑道:“我给你拿主意习惯了,还怕你没有主意呢,你这几家都不行,重新再挑去。京里这么多世家,只是妙姐儿你不经常出去走动罢了,总要有点儿门当户对吧。”
妙姐儿更是不乐意了道:“讲门当户对,就说不到媳妇了。”看了妙姐儿置气的小脸,朱宣低低的笑了起来道:“为什么说不到,你这小丫头片子,四个孩子了你对了表哥也还是个孩子,为什么我儿子会说不到媳妇?”
“总不能去和北平王,靖海王妃去成亲吧。”妙姐儿不肯:“北平王家里有两个妾生的女儿,一个与毅将军同年,一个比毅将军小两岁,大的要给世子,小的要给毅将军,亏了北平王妃跑来对我说,家里还有一个妾又有了,准备说给闵儿。”
朱宣哈哈大笑了道:“我们家她打算全包圆了。”然后收了笑声,淡淡说了一句道:“他们家不行。”宁可找一个布衣百姓当亲家,也不能再跟两位异姓王扯在一起了。
听了妙姐儿再抱怨了靖海王妃:“她们家也有两个,却是两个妾同一年生了两个,说随我不拘哪一个给世子,哪一个给毅将军。我一个也不想要。”好象这亲家非做不可一样。妙姐儿糯米一样的嗓音娇柔地道:“冲了她们俩,我也要赶快给儿子们订亲事。”然后很是希冀地看了朱宣:“不然,姚大人的女儿?”
朱宣立即不同意了,眼睛微瞪了:“不行。”那位姚夫人已经足够让人不喜欢了,还要订她生的女儿。妙姐儿嘟囔了一句:“姚大人也不干呢。”
朱宣轻轻哼了一声道:“还说不让表哥说话,我要是不问,样样都依着你才叫不象话。”停了一停,想了起来道:“还有公主家的儿子,不要总是带了端慧去和他一起玩。端慧长大了,要好好挑一门端慧喜欢的亲事。”
听了妙姐儿又说了一句:“武昌侯也不同意。”朱宣立即接了一句:“我更不同意。”武昌侯时不时就要看了我不顺眼睛,再说公主生的儿子一定也是娇纵的。
看了妙姐儿有些苦恼的嘟了红唇,也知道自己是一个挑剔人的朱宣哄了妙姐儿:“孩子们还小,你再出去看一看,不能为了躲北平王妃和靖海王妃就急忙忙地给孩子们订亲事呢。表哥跟你订亲的时候,表哥都十几岁了。”
沈玉妙还是苦恼地道:“表哥,我知道孩子们还小,我只是怕,挑来挑去你一个也相不中。”没准儿挑到了孩子大了,朱宣还要东选西选的。朱宣自己也笑了一下,安慰了妙姐儿道:“真的要好,怎么会表哥相不中呢。”
妙姐儿听了笑一下,只是怕表哥相中的儿媳妇要是他自己立了规矩立出来的才会喜欢。最后再试一次,颇为希冀又问了一句:“薛将军家里是一个女儿。”朱宣皱了眉又摇了摇头道:“什么样的母亲出来什么样的女儿。”
一个也不成,妙姐儿忍不住笑了一下,对了朱宣笑道:“表哥你呀,以后没有儿媳妇,你可不要不高兴。”
朱宣颇为自负的说了一句:“我的儿子会说不到一门好亲事,小丫头,你好好看着,不带嘴硬的。”
几天以后,渔阳公主下嫁南平王的明旨发了下来。南平王府正在宴客。听说了有圣旨到了,南平王夫妇换了衣服出来接了旨。
宣过了旨意,前来的太监含笑把圣旨递给了南平王妃,然后对了南平王行了个礼,殷勤地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了。”朱寿上前来把一个银包塞给了他。
妙姐儿接了旨意交给了身后的祝妈妈放好了,本来就是正装了,这个时候大礼对了朱宣,当了众人恭敬地道:“恭喜表哥。”紫衣珠冠的朱宣板了脸,道:“公主下嫁,是我们一门的福气,你要好好按了礼制收拾了,不可以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