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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纷乱(三十一)(1 / 2)

 第五百三十一章,纷乱(三十一)

朱宣让这两个书生过来,却是一片好意。苦读三年,不管是这一科功名作废也好,还是重新再考也好,都是极大的伤害到举国书生的心情。

如果不作废重考,那么榜上有名的估计就虚假居多,这一次试题泄露到这种地步,就是朱宣一开始也不敢往这个方向去想,现在看来是成真。

以南平王对皇上的了解,只怕震怒之下,废除此次科举名次,下一科再重新来过,这样做的话,伤害一样不小。

有不少书生不仅是家境的困难,而且是年龄上的问题,每一年都有不少人其实是染过胡须,白胡子染成黑胡子来考试,装年青的不在少数。

朝中不少大人都是老成龙头中的老成,走科举的路到几十岁以后才中,都是有的。所以事情将往哪一个方向去发展,实在是让人难以预料,不过都是一个不好的方向。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书生还在评论那茶叶的好坏,荣俊嘻笑:“这才二月里,新茶哪里能出来,这旧年的茶叶也是香的很。”

方裕生闻着茶香,不忘取笑荣俊:“你家里只是个有几亩肥田,两间小铺子的财主,哪里会认识茶?”荣俊不以为意地反唇相击:“你不是也一样。”

两个人嘻笑完了,拉着朱宣评一评理:“到底谁才是土财主出身?”

朱宣只是一晒,这样的当口儿还有心情玩笑倒是不错。当下问一句:“试题之事你们是怎么看的?”叫你们来就是交待你们这个。

这句话一说,才提醒荣俊和方裕生,荣俊看一眼方裕生才道:“此事真真可气,我们寒窗苦读,那些家里有钱的草包少爷们要是也能中的话,难以让人心服。”

方裕生也接上一句道:“这件事情一定要给个说法,今科榜上功名之人如果是个草包,一定要把他们拉下来重新再比一次。”

看一看朱宣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荣俊和方裕生一起道:“此事正是要来请教朱兄。”

家里有钱的草包少爷们?朱宣正在想这个,我倒是家里有钱的少爷出身,我就不是草包。看着两个书生殷切的样子,朱宣才慢慢道:“我让小厮请你们来就是为这件事情。。。。。。”

“朱兄请说,一定是有好见解。”荣俊和方裕生都急切地道。朱宣微微抬抬手,道:“你们不要着急,坐着慢慢听我说。”

两个书生才意识到自己太着急,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房里寂静一会儿。朱宣想了一想才道:“这样的露题,只怕是各省都是。”这是袁杰新接到的快马邸报,周边相邻近的各省都有钦差派驻。

京里一旦发现这件事情,皇旁也第一时间意识到这将是乱的根源,以最快的速度派出来一批老官吏,用赶死马的速度分别赶到。朱宣心想,下发各处的公文只怕是不日又要到来。

房里只有朱宣一个人淡淡的声音来评论此事:“不管是此科功名全废,还是重新再考,两位都不要心急。看两位盘缠银子倒也不是很缺,如果是留在此地重考,盘缠不够的话,我可以帮两位一些,每日只是闭门看书就行了。”

不管是此科功名全废?还是重新再考?这两句话一下子击倒了两个书生,荣俊和方裕生一起站起来,惊道:“这这怎么可以,我们苦读也不容易,说一声此科不算就不算了,会伤到天下多少人的心。”

方裕生也大声道:“如果是废除此科,我们不服,天下书生们也不服。”两个人只说这几句话,已经有些声嘶力竭。

“你们不服保留此科功名试卷,你们更不服,不知道有多少枪手做出来的卷子上缴上去,这样的功名你们服吗?”朱宣微沉下脸,眼睛里精光一闪。

话声虽然不高的这两句话,和朱宣骤然微沉的表情,让两个书生愣了一下,然后有如泄气的皮球,又重新坐下来。

朱宣这才放缓语声,慢慢道:“我这不过是说一说,想来京里不出十天就会有公文过来,是重考还是如何决定,一定会有一个说法。”然后面无表情地再说一句:“我也只是胡乱猜测,特意请你们前来,交待这句话,你们自己细想想去。”

在房里的妙姐儿同儿子在摆弄新买回来的东西,再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话,这个时候只是轻轻的叹息,表哥一片爱惜之心,让朱寿请两个书生过来交待这一番话。

听外面两个书生还在同表哥苦苦说着自己如何攻读辛苦,沈玉妙也为他们难过,银子可以帮,这件事情就帮不了。而且打心眼里儿希望两个书生能够明白表哥的一片心意,表哥位高权重,他揣摩圣意应该是比较准的。

荣俊与方裕生说到最后,越说自己心里越凉,听着朱宣最后是安慰:“我让人备了酒菜,你们用过饭再走,大家早些儿吃,不会误了你们进城的。”

看看天才是下午,先往外喊朱禄进来,让他去备酒菜:“请毕先生过来陪一陪吧,三爷要是回来了,问他来不来。”淮王这个人皇亲血脉,愿不愿意和两个白衣书生坐在一起还不一定。

三个人坐着慢慢只说些闲话,没有半个时辰,酒菜一起送到,淮王却还是没有回来。朱禄是先送了酒菜到房里去,毅将军这才走出来,对父亲道:“母亲说请三夫人一起来。”

这小小的房子,有人在中间起坐间一坐,要出门就只能从这里走,一个后门也没有。朱宣答应一声,让人去淮王妃,淮王妃一看多了两个陌生秀才,却不肯从他们面前走一趟,就留在自己房里吃。

房里毅将军陪着母亲,朱宣让朱禄:“请毕先生来,你们在厢房里吃吧。”

不一会儿,毕长风就到了,对着王爷行过礼,再和两个书生见过礼,互相请教过姓名,荣俊和方裕生一起素然起敬:“原来是前科的毕先生,先生名动天下。”毕长风是在京里前科中的。

听到这样的话,最为高兴的就是朱宣,他只是淡淡的,看着毕长风和这两个书生闲谈,说说笑笑中,解去不少烦闷。

荣俊这才不经意地往朱宣脸上看一眼,请毕长风来作西席,而且不象别人对西席先生总有一份尊重。这位朱大哥能够不要贫穷书生们的住店钱,还晚晚免费给贫穷书生们提供热水炭火,不是一个心肠不知道体悯别人,或是不敬重别人的人。

只是这位朱大哥言谈之中,总是让人觉得稳重之中其实是几分漫不经心,天生,自带来的随意。对这位名士毕长风也是上司对下官的态度。

毕长风此时正欠着身子对朱宣敬酒,虽然还是洒落风度,但是地位高下已经分出。名士不是应该多风骨吗?应该傲然才是,这位毕先生谈吐可见多诗书,只是态度太恭敬了些。

席间谈到那位赌棍莫秀才,荣俊和方裕生听到莫秀才被抓,不由得开怀大笑,毕长风则对朱宣道:“此人是我前年在京里认识的,是在吏部陈大人家里认识的。”

朱宣却不想再听这个人,都是荣俊和方裕生问起来,才又扯到这件事情上。方裕生这个时候又说话了:“朱大哥,毕先生认识吏部的大人,今科的事情,是不是可以请毕先生在吏部大人们那里为小弟们打探一下消息。”

毕长风立即不说话,只是吃菜。朱宣淡淡道:“这里去京里一来一回,倒是你们在店里静候京里来的公文还要快一些儿。”

有几分失望的方裕生怏怏的,而荣俊这个时候倒有几分明白,朱大哥一直在说这件事情要静候消息,而这位毕先生说别的就谈天说地,很是健谈,一谈到这一次的漏试题的事情,他就不说或者是绕过去。

这一席饭又吃了近一个时辰,眼看着日落西沉,城门要关,朱宣才让朱寿去套车:“送两位回客店去吧。”

转身进来看妙姐儿,正和毅将军坐在房里玩的哈哈笑,摆了一地街上新买的画儿,东西都扔在地上,母子两个人正在乱评题。

看到朱宣进来,妙姐儿仰起小脸笑道:“表哥你来看,我这张画是真的还是假的?”朱宣坐下来道:“我不用看,买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是假的了。”

看着妙姐儿有几分不乐意,朱宣劝解道:“穷书生们模仿几张名人字画,也是讨生活,能帮人一分儿是好事情。别人都过不得了,就是没有字画,解囊相助也是应当的,表哥高兴呢,妙姐儿倒不高兴了。”

沈玉妙这才重新高兴了,手里拉着毅将军走到朱宣身旁坐下来,双眸明如星辰:“表哥最会劝解人。”昨夜的不愉快就此不欢而散。

毅将军玩得有几分累了,又刚吃饱了,对父母道:“先生让我晚上有功夫再看书呢。”然后行一个礼,在父母亲的注目中出去了。

房里朱宣把妙姐儿抱在膝上,搂着她的小腰身,调笑她:“几个孩子?四个孩子,表哥摸一摸还是蛮腰,一点儿也不象嘛。”

如音在房外听房里唤人,进来一看到这场景垂首垂手听朱宣吩咐:“让朱禄重新去要酒菜来,我和王妃坐一坐,昨天朱寿街上买的菊花酒,烫那个来吧。”

夜色渐渐上来,这里开着窗子可以闻到山丘上的清新气息,坐在朱宣膝上的妙姐儿正在低着头儿埋在朱宣胸前笑。

朱宣就推着妙姐儿,低声哄她:“快点儿,表哥等着喝酒呢。”沈玉妙只是笑个不停,从桌子执酒杯在手里,送到朱宣唇边,朱宣却是不肯喝。

再把妙姐儿手中的酒杯送到妙姐儿唇边,看着她喝在唇里,就迫不及待的凑过去从那红唇中啜饮。

再松开时,妙姐儿面红微喘,身边的朱宣还在低低的催促:“再倒酒来。”

隔了一天,一大早,街上就传出来叫骂声,有好事的人出来看一眼,却是祝盐商在自己家门口暴跳如雷,嘴里怒骂着:“贱人,逃妇。”

如音站在院子里听不真切,又想看一看那个一身肥肉的祝盐商到底是怎么一个暴跳法,就走到门前去开门。

手刚放到门闩上,身后传来朱禄不高兴的声音:“让别人多看两眼,你很体面吗?”如音本来是想出门探头看一眼就行了,听见这一句话立即就打开门,人刚走出去,就被朱禄一把拉进门来,回身怒视乌珍:“你出去看去,不是学汉话,这样学得快。”

然后再教训如音:“你怎么不守妇道。”如音立即还击:“我应该守谁家的妇道。”朱禄也一点儿不嗑巴:“守王爷家的。”

我也姓朱,当然你守王爷家的,这就没错了。两个人在院子里闹别扭,乌珍已经看完回来,一脸是笑往房里去回王妃的话了。

沈玉妙坐在书案前写自己的字,听着乌珍回话:“大胖子跳,跳得高。七条裙子穿走了,六件衣服穿走了,金子银子不见了。人走了。”

朱宣坐在房外听见这样的回话,和房里妙姐儿压低的笑声,也是一笑。妙姐儿倒是学一口流利的吐蕃话,这乌珍倒是一直不长进。

在院子里和朱禄闹完别扭的如音在院子里也听得清楚,只是看不到大胖子跳,她走进来回王妃的话,也是一脸是笑:“祝老爷在门外骂呢,说白养了一场,走就走吧。走的时候身上穿走七条裙子,六件新衣服,房里的金银器皿都不见了,红衣姨娘真的是走了。”

裙子,六件衣服,妙姐儿讶然一下,再想一想,那衣服都是可以当的,一定是好衣服才穿走的。想来这一路上不会冷着她。

走出来对朱宣笑道:“那位袁大人,不愧是姓袁。”朱宣也是一笑,对妙姐儿道:“是啊。”这个走的主意是袁大人的主意。

一个盐商的妾口口声声喊冤枉,袁杰倒不愿意受理这样的案子,又不是人命案,逼到大堂上去擂鼓了,在这里当钦差,先为这种小事得罪当地盐商,只怕是不好。

可是当着王爷的面喊冤,又不能不管,袁杰又来见过朱宣一次,说给这位喊冤的姨娘开一张路上方便行走的路条,她真的有理,回家见到家人,取到婚书,在当地打官司不是人更熟。逼良为妾,这就是一个罪名了。

红衣早就想偷偷的走,只是没有路上行走住店的路条,现在有了,当然是同意的。所以今天一早,祝盐商从城里来这里会小妾时,只看到房空人去,不由得大胖子不跳,而且跳得高。

朱宣在和妙姐儿说话:“这天气暖和呢,淮王昨儿说今天要是好天气,咱们一起去走一走,时间也紧着呢。咱们走完了,还要赶快回去呢。”

“就是呢,表哥,”妙姐儿微皱起眉头道:“昨天朱禄出门去,说城里小股书生们聚集在衙门口讨说法呢。我就不让毅将军再出门了。想来咱们那里也是一样的乱,这信只怕要过几天才来呢。我心里急着,只是想回去呢。”

朱宣一笑道:“急什么,各处调兵不是已经安置好了,我们不回去,就没有人做事,这还了得。我们还是在这里住着,好好玩一玩,玩到你生日过后,再回去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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