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又是一早就和徐先生、史先生出门了,难道今天晚上还是回来那么晚,而且带醉才回来。。。。。。
上山来散心遇到这样一个伤心人,妙姐儿只坐了一会儿就告辞:“改天到我家里坐一坐。”看着袁夫人是还想让人陪一会儿,可是妙姐儿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陪这样的伤心人。
从山里走一趟,衣服不足,没有东西吃的人都上山起义,顶着谋反的名义才能活,这一位衣着艳丽,几个人服侍,一点儿伤心情事,就无端跑到山上来坐半天还想要人陪着她,还要挑别人的身份。
可见伤心对月,落泪花残,大多是富贵闲人做的事情。一日三餐不继,只想着趁钱赶生活,有这样的心情坐在这里抚琴吗?
沈玉妙决定不陪袁夫人,我是出来游玩散心的,就是不想玩,也是一堆的事情,封地上难道就这几封信不成,该筹划的事情太多,不过不着急,表哥说既然出来玩,就玩个高兴,诸事不着急的都放一放。
就是不筹划事情,儿子等着我煮菜呢,表哥昨天带醉回来也问一声有没有做一个酸汤来醒酒;然后还要同袁大人再商议这书生的事情再安抚一下才好,上午在街上走一趟,不少人都是面有菜色,不象是三餐饱餐的样子。。。。。。
让袁夫人这个标准的富贵闲人去伤心去吧,还有马上天暖了,一家人身上的衣服,也要赶着去换去买,妙姐儿这样一想,我忙里偷闲来山上走一圈,实在是应该好好乐一乐才是,我不陪你伤心。
再伤心也不能伤心一辈子,袁夫人总是要下山的,过一会儿,下山时,听到还有笑声,却是朱夫人不知道何事笑得那么开心,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这么开心。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这小小的山丘上,一个人伤心下山,一个人开心下山。。。。。。
朱宣回来依然是有酒,想来与徐从安、史敬功在一起很是趁心,进来时就面色和缓,看着坐在榻上笑的妙姐儿道:“今天表哥回来的早,而且也没有喝多少。”
“又是一身的酒气,还说没有喝多少?”妙姐儿站起来笑:“今天我做了醒酒的酸汤。”自己出去亲自到朱宣面前来,朱宣一面喝一面大赞:“好喝,还是我的妙姐儿最疼表哥。”
妙姐儿得意一下:“那是当然,谁有我疼你。”朱宣笑一声道:“给你一根杆儿,你就上来了。过来坐下,对表哥说说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手里先拿着阮之陵的信给朱宣看,朱宣自在地喝着妙姐儿做的酸汤:“念。”看着妙姐儿微嘟着嘴:“为什么总是我念,几时表哥念给我听听。”还是打开信念一遍。
朱宣也很是欣慰,对妙姐儿道:“阮之陵还不是一个草包,他为人也有钻牛角尖的地方,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一个能办事的人。”
“我想赏他点儿什么,就是不知道怎么赏,赏什么他喜欢呢。”妙姐儿把信重新折好,越发漆黑发亮的眼睛看着朱宣。
朱宣把汤从面前推开,对妙姐儿微微一笑道:“文人的心不容易抓,抓住了也就死心踏地。你好好想一想,应该怎么赏他,如果还是不明白,再来问我。”
然后夸奖:“今儿这汤好,妙姐儿今天是个好孩子。”话音刚落,窗外又传来一阵琴音,妙姐儿赶快告诉朱宣今天下午山上这一件趣事,颇为自得地道:“她说看来看去,独我可以陪她呢。”这样的话当面听起来是不恭敬,背后想起来自己是微服,有人这样赏识当然是高兴的。
朱宣一句话就把妙姐儿的自得给打落在尘埃里:“这附近住的多是小老婆,当然她只觉得妙姐儿可以相陪。听她说话就是一个清高过了头的人,再听这琴音,过于凄冷,只怕不能持久。”话音刚落,一声琴声嘎然而止,再也没有声音了。
望着妙姐儿的笑脸,朱宣才说一句:“我倒觉得她不能陪着妙姐儿,说这话的要是酸文人,我也不喜欢。”
沈玉妙双手捧腮,对朱宣道:“可惜,虽然这琴音凄冷,也算有个声音听一听,居然弦断了,还有谁来听?”
弦断有谁听?这倒是一句词,朱宣一乐,道:“明儿去买张琴去,表哥弹给你。”这样的殷勤,妙姐儿当然是笑纳的,更是自在的榻上微晃着自己的鞋尖,眼念笑意问朱宣道:“表哥,你总是会琴棋书画的吧?”
“那是当然,”朱宣此时心情也很好,又回来的早,歪在锦榻上和妙姐儿说闲话:“小丫头,你又想怎么淘气,想让表哥给你画幅画儿,不过丑话说前头,许久没有画了,画成一个丑丫头可别怪表哥。”
妙姐儿还是微晃着自己的绣鞋尖,看着鞋尖处缀的珠子问朱宣道:“我不会,表哥你在不在乎?”朱宣笑一声道:“不在乎。好好的问这个,今天遇到才女不成,妙姐儿自惭形愧,所以才起了这样的念头。”
往窗外看一眼,朱宣猜测道:“遇到的就是刚才断了琴弦的那一个才女吧?”沈玉妙大乐:“表哥你真聪明。”
朱宣张开手道:“过来让聪明的表哥抱一抱。”看着妙姐儿走过来,抱在怀里才低声在妙姐儿耳边道:“明天让朱寿去买画笔画碟去,表哥给妙姐儿画一幅。。。。。。”
“不行,”沈玉妙红了脸,在朱宣身上捶一下,娇嗔道:“你怎么不画你自己的,”朱宣嘿嘿笑两声道:“画我的不好看,妙姐儿的表哥带着随身看。”。。。。。。
隔壁房间里,朱禄正在两个书生的房里呆着,荣俊和方裕生是一脸感激的表情,再三的道谢,桌子摆着两百两的银票,是妙姐儿让朱禄送过来的。
朱禄正在说话:“有身上没有盘缠的,没有钱吃饭的人,请两位先生帮着安置吧。如果不够我这里再来拿。”
荣俊和方裕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刚才已经是长揖不起,这会儿眼睛里泪都要下来了:“对穷书生们来说,真的是大恩人了。我让他们来道谢才是。”
朱禄赶快拦住了道:“不用,先生们在这里也住了几天了,我们家夫人不随便见外客,就是来了不见反而觉得不好。先生们只能便宜行事就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来找我。”
“夫人固然是救人一命不图回报,可是他们问起来,我们也是没有这样能力帮人的人,总要让他们知道一下才是。”
荣俊觉得这样才能对得上那位房中娇宠的一片心意,不想这样的一位夫人,真真是一位奇女人,也有这样帮人的心。
听荣俊说的倒也有道理,朱禄想一想道:“那就挂在毕先生的名头儿下面吧,这样好说一些。”然后看一看油灯里的油,再看看天色,这才站起来道:“先生们请安歇吧,有什么事情来找我就是。”
送朱禄走出去,荣俊和方裕生对着桌子上的两张崭新银票,互相摩手擦掌的激动:“这下子好办了,你我在这里借住,吃喝都有。
学里那些人一天只有一餐饭,看你我还精神十足,就总怪我们私藏银子不拿出来,要知道朱大哥那二十两银子这么多人用,又分给别人,也没有多少了。”
方裕生也是激动的不行,眼睛只看着那银子:“就是你我回去的盘缠也没有了,他们还要怪我们。这一下子好了,这钱足够用了,明天银庄里换了,先把你我回乡的盘缠留出来,剩下的全给他们,反正我们有地儿吃饭。”
两个人一个人带了一个小书僮,从房里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两银子:“少爷,我们这里还有钱。”
这又是一个惊喜,方裕生笑道:“你哪里还有钱?”书僮笑着回话:“少爷你们只知道帮人,全然不管自己,我们就私下里放点儿钱,免得我们没法子回去。”
就着房里的油灯光线下,荣俊大乐道:“不想有你们这两个好奴才,放的好,咱们有钱了,回家不用愁了。”银子用完,却是不好意思去问朱宣再张口。
两个书僮这才松一口气,互相笑一笑道:“这下子可以放心了,本来担心少爷会把我们两个人卖掉做盘缠呢。”
“哈哈,”厢房里传来两个书生的大笑声。徐从安和史敬功相对坐着只是一笑,少年人大多如此,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这样的发狂。
早上醒来时,妙姐儿和朱宣在被子里低低细语,沈玉妙两只白白嫩嫩的手臂搂在朱宣脖子上,娇滴滴地在和朱宣说话:“表哥又要出去一天,撇下我一个人在。”
朱宣手不安份地在妙姐儿身上揉来摸去,引得妙姐儿只是轻笑,朱宣道:“表哥今天不是陪着你睡,并没有起来,咱们难得出来玩几天,妙姐儿要玩个痛快,表哥也一样。”
然后狠狠在妙姐儿脸上亲一口,朱宣这才道:“就是有事情,还有妙姐儿在操心呢,表哥才能安心出去,好孩子,你再辛苦几天,一过了你的生日,咱们就走。”再想一想道:“弄条船咱们游江去。”
妙姐儿却是不同意道:“游江去有什么好,要游江回去坐楼船又大又宽敞又有趣,倒是咱们还是骑马吧,路上遇到人也是有趣的。”隔壁那两个书生就是有趣人。
先时和朱宣坐在一起喝酒,就要笑谑多喝几杯,内室里美人卷珠帘。沈玉妙也把他们当成轻狂人。
可是救济同行的书生,却是自己都不管不顾了,妙姐儿听朱禄说过以后,又觉得很不容易。朱宣在妙姐儿小屁股上拍一下道:“你不是让朱禄送钱去了,走的时候再送他们一笔盘缠好了。好了,咱们起来了,起来晚了,让徐从安笑话。”
没有老婆的人当然不知道有老婆的好,有老婆在怀里能起来早吗,再说现在是出来玩。朱宣起身时觉得自己也有懒意,自己笑话自己一下,再看看床上如荷露一样的小丫头,伏了身子再亲一下,再调笑一句:“晚上表哥回来给你画。。。。。。”这才直起身子往外面走。
妙姐儿嘟着嘴说一句:“我才不让你画呢。”然后自己也起来了。
吃过早饭一堆事情,先让朱禄过来交待他:“去买新鲜的菜去,再就是天暖和了,都要换衣服,让绸缎庄子送衣料来,再看一看哪一家裁缝做的好。
先生们一人是两套衣服,隔壁院子里的两个书生一人给他一套。”交待完朱禄,书案上又是信,朱宣出门逛去了,妙姐儿在家里挺辛苦,看过以后,先把信拟好,准备朱宣晚上回来看过再发。
放下笔的时候,沈玉妙自己噘一下嘴,有我这样的书僮吗?辛苦做事不说,晚上还要念给表哥听,他自己往榻上一歪就是一个字:“念。”很是享受的样子。
听完了或者是不好,哪里要改,动动嘴就行了,忙个不停的还是妙姐儿自己。沈玉妙又开始回想自己以前的日子,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问,事事朱宣操心到。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好象青春的小鸟。。。。。。
周寒梅仍是一早起来就过来侍候,站在书案一旁为妙姐儿研磨。如音进来回话:“钦差袁大人来了。”
这一次沈王妃是礼遇袁大人了,略一沉吟,妙姐儿吩咐如音:“请他进来。”看一看身上,一件珊瑚色妆花锦衣,见袁杰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
听着外面靴声响,然后是如音引袁杰的入座声,袁杰的道谢声。妙姐儿这才站起来扶着周寒梅走出来。
“夫人,”袁杰对于女眷是恍惚看到一个影子就赶快行礼,直盯盯地看着女眷,等到眼前再行礼当然是不礼貌的。这一点儿他钻研的很是在行。
沈玉妙也没有居中坐,把朱宣的位置留下来,在左手第一排的第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反正这位袁大人度过位置不敢坐在左边,就是坐在右边的位置上,也坐在最后一张椅子上,此时正站在那椅子前面行礼。
周寒梅侍立在妙姐儿身边,听着她含笑对袁大人道:“请坐吧,”然后再对如音道:“倒茶来。”
这一次的待遇不错,袁杰接过青花瓷的茶碗来,这才借着喝茶微微往沈王妃面上看一眼,都说她生的好,不由得听的人想看一下。
对面一个容光焕发的玉人儿,不过年纪小小,尚在青春年少。昨天站在廊上吩咐自己说话,语气和软却力道十足,京中的贵夫人到了几十岁说话,只听声音还是猜不出来年龄。
到此时,袁杰这才心中微微一怔,这就是南平王的王妃,果然是年纪小,这样的小孩子上殿去理事,袁杰心里颇感滑稽,想来是南平王没有过去这道小小的美人关,由着她胡闹一通。反正南平王向来能干,自己描补好了。
“大人,”对面一声娇音,袁杰赶快躬身子:“夫人请吩咐。”妙姐儿决定夸奖袁杰两句:“你说事情不坏,书生们也是会见你的好的。”至少做事情很快,前天说的昨天就办。
袁杰不能把王妃这句话当成是王爷的意思,因为南平王不在,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再躲着。袁杰今天再来,一来是王妃说放人,袁杰给一个回话;
第二个就是京里圣命迟迟不到,从春闱到现在不少日子,迟迟不到,钦差心里真正忧心。如果此科功名不算,那就赶书生们回乡,自己也可以回京去复命;
如果是重新考过,那么试卷就应该送来才是,重新封号所,重新进考场,京里一定另有考官过来,袁杰也就可以交差回京了。
只有一天圣命不到,袁杰就象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是以袁杰面对王妃的夸奖,并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意思,只是躬身回话:“谢夫人的夸奖,下官特地前来回夫人话,书生们骚乱,所以是分批放出去,估计用个四、五天就可以都放出去。”
“好,”妙姐儿听完满意的点一下头,接下去还有下文:“袁大人这样做平息事端也是有功的,不过这书生们放出去以后,住在哪里,又食在何处,象是对他们中的不少人来说,也不是件容易事。”
袁杰心想,这还要你说吗?我就是担心狱里饿死人我才放人,放出去以后饿死与我无关。眼前这位贵夫人只是想一心的体悯,十足的一个夫人罢了。对于我眼前的事情半点儿无补,又不能不来见她,南平王难道一面也不给见。
“下官已经支会这里的衙门,至于他们给不给安置这些书生们,下官也是有心无力。”眼前不能不回话,袁杰只能溥衍一下。
沈玉妙一笑,我问你话,你就开始踢皮球,难怪别人喊你琉璃蛋儿。看一看对面坐着的这个人,因为规矩是垂首坐着,所以看不到正脸儿,感觉不过四十岁,说话中气十足正当壮年。正是有为的时候,又这样的圆滑。
“那就好,我想袁大人也不会不考虑到放出去的人衣食没有,只怕会有偷盗行骗之事。”沈玉妙只是淡淡地回过来一句。
袁杰真正是哭笑不得,哪里是没有,书生们说起来是斯文中人,一旦不要面子,比不认字的无赖还要不堪,就是前几天外面呆着的那些书生们,衣食无着时,一时又不就走,也有多起偷盗行骗的案子出来。
城里有钦差在,有什么出格的事****人都来见钦差讨说法,这个钦差却只是想管好书生们不闹事就行,偷盗行骗这属于当地衙门来管,袁杰当然不管,大家一起正在扯皮,互相推倭中。
半盏茶过去,南平王不见踪影,只有这位小王妃在这里卖弄贵夫人慈悲心性,袁杰觉得今天又白来了,只能匆匆回话道:“下官身为钦差,是为书生此科而来。偷盗行骗是此地衙门在过问,我不方便干涉。想来不日就有圣命,这些书生们何去何从,也就有结果了。”
沈玉妙微微一笑,也不多催问袁杰,你为书生此科而来,由此而来的事情难道你就不管了吗?随你去吧,既然你只扫吹到自己眼前的一点儿灰。手上玉镯轻响中,妙姐儿轻轻端起茶碗。
袁杰这就识趣站起来辞出去。
上了自己在门外的官轿,不由得袁杰不恼火,我急得火烧眉毛问圣命,南平王揣摩圣意肯定比我强,而且既然人在这里,帮我担待一下又有何妨。
想想来了这几次,南平王一面也没有见到。他倒真的是快活,先是出去玩几天,然后又不见人影。这一会儿没有人,钦差袁大人在轿子里火冒三丈。
难道要我管这些书生的吃喝拉撒不成,有能耐都找那泄露试题的人算账去。无端把怒火往一边儿烧的袁杰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只火上一会儿就泄气了。
轿子在城外路上行走,来拜南平王,当然是礼仪周全,四人的官轿是一到这里时,当地的衙门送来的,所以是崭新。
这个时候行在路上,细风和日之中,听到轿外有两个健壮的农妇指指点点的笑:“看人家这轿子,这是怎生修来的,不象我们日头底下刨吃的,背朝着天脸对着地这样辛苦。”
轿子里的袁大人听了,真正是一肚气丧气,我此时只希望不要是这个钦差大人,也不会这么烦恼。
想想沈王妃说话,书生们会有偷盗行骗之事,深宅里的****懂什么,这话一定是王爷教沈王妃说的。
放书生们以前,袁杰就考虑到会这样的事情出来,所以放,当然是因为沈王妃的话,不想今天来,还是没有见到南平王。
“大人,”跟着袁杰一起出京的一个随从快马赶到轿旁,在轿前回话道:“一伙子书生合伙砸了一家店,衙门里的大人们正在下处候着您呢。”
袁杰嗯一声:“我知道了。”命令轿夫们:“走快一些,别让大人们久候。”心里却是不高兴之极,这伙子官,一有事情,但凡有书生两个字,就全推到我这里来了。
这事好不好处理,好处理之极,不过人人推来推去找钦差。袁杰坐在轿子里只是一阵的苦笑,我的命苦。